他应是要好好照顾槐翎的,她无辜,无知,成长在幸福的家庭里,是一个任谁见了都要称赞的完美女孩,这份完美却显得槐迩如此卑劣。
槐翎长大了,越来越像她的父亲,槐迩不再敢直视她了。
她愈是成长,和同龄人的差别愈大,就越能体现出老爷子当初的选择有多么正确。
这个位置不应该属于槐迩。
怀着这样的不安,槐迩对她的妒忌日益增加。
他曾无数次掐着槐翎的脖子,年幼的槐翎感到不解,少年的槐翎感到愤怒,成年的槐翎感到不屑,无论什么时候,她的眼里从未有过对他的恐惧。
她的恐惧只针对于权力,那是槐迩抢占的东西。
他没有杀死槐翎的勇气,就像他没有勇气说出那个位置是他偷来的。
在槐翎面前,所有建立起来的强大皆是不堪一击。
槐翎把车停在路边,她看了眼在后排熟睡的祝译,走远了些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她抬头看着被乌云遮盖的天空,从喉咙深处呼出烟雾,再过没多久应该是要下雨了。
她连续开了接近二十个小时的车,没有一刻敢松懈,只有在进入c区内部时,她才允许自己有了些许困意。
幸好她走的时候顺了一包烟,不然现在她肯定也得睡下了。
抽完烟后槐翎散了散身上的烟味才回到车上,这一路上祝译是把二十年的眼泪都流干了,这会才昏昏沉沉睡去,念在她是孕妇的份上槐翎也不敢说什么。
距离安全屋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槐翎揉了下太阳穴,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到了安全屋再说。
她重新发动车辆,在狭窄的路上穿梭,最后来到了一片不起眼的街区,她看着熟睡的祝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她抱了起来。
虽然这个举动有些起眼,但路人也顶多看两眼,并未有其他举动,在狭窄破旧的电梯里,她听着电梯缓慢升起的声音,最终电梯停在了八楼。
和b区不一样,这里一梯有十户,长长的走廊两边安置了数十个不同的家庭,走到尽头处,槐翎才找到祝译口中的安全屋。
钥匙放在信箱里,她一手抱着祝译,一手打开了门。
一个布置得温馨具有生活气息的房子出现在她眼前,虽然和b区的房子比起来逼仄了些,但槐翎在走进来的这一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找了个卧室把祝译放下,自己则是趁这个空隙好好洗漱了一番,洗完澡后她也没什么睡意,从冰箱拿出一罐冰啤酒,打开电视新闻就这么窝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在b区的时候还能看到卫兵镇压暴动的新闻,在c区倒是什么都看不到了,槐翎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啤酒,看了眼沙发上的时钟,现在是清晨,外面已经天亮了。
她正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回到a区,结束一切的机会。
她把啤酒罐捏扁扔进垃圾桶,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把门窗都锁好之后,才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她久违地做了梦,在梦里的槐翎正躺在沙发上,有个人正在她旁边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她听不清,也看不到那个人是谁,电视里正在放着时兴的电视剧,吵吵闹闹的,等到她睁眼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扭头就看见大着肚子的祝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槐翎是惊醒的。
她出了一身虚汗,这场梦莫名其妙的,反而让她没能休息好。
槐翎洗了把脸,现在是中午,正好有些饿了。
槐翎离开房间,果真看到祝译在厨房里忙活,她也是洗漱过了,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和梦里的祝译几乎就要重叠。
看到槐翎出现,祝译面带微笑,从厨房里拿出一份煎蛋和培根,除了眼睛还有些肿,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我刚吃完,你吃吧。”祝译说。
槐翎也确实是饿了,她坐下来就吃,祝译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自然地坐在她的旁边。
“之后我们有什么打算?”她问。
“应该会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等局势稳定下来。”槐翎顿了一下,她不确定要不要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祝译,像祝译的性格,她应该会反对才是的,所以在思考了片刻后,槐翎没再说下去了。
“之后呢?”祝译不死心,她睁大了眼睛继续追问。
槐翎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咖啡,她靠着冰箱喝了一口,大脑清醒了不少。
祝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我会回a区。”最终槐翎还是坦白了。
出乎意料的是,祝译没有像槐翎想象那样反对,她一副“猜到了”的表情,“我明白了,你会带上我的,对吗?”
槐翎不敢回答,毕竟她确实没想过要带上祝译。以祝译现在的状态,她留在这里或许更好,到时候只要留一笔钱给祝译,她的生活基本无忧,至于她那远在a区的家人,只能说看运气了。
见槐翎不说话,祝译心里也有了底,她垂下眼眸,手里握着茶杯,在思考了一阵后,她长叹了一口气。
“抱歉,我现在还需要点时间好好平复心情。”
“没关系。”槐翎自然是理解的,不论是祝译,还是她,都需要好好整理在b区发生的事情,现在她们终于有时间去处理了。
“他的事情,我是要感谢你的。”祝译的眼睛又红了,她看着槐翎,眼角涌出泪珠。
槐翎皱了眉头,随手抽了张面巾纸给她,“谢我干什么,做出判断的人不是你吗?”
祝译擦着泪,声音哽咽,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