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堂只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夫人,难道放着什么宝贝?
往往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只能敌不动,我不动,先这么耗着,看江婉柔先沉不住气,还是周妙音先露出马脚。
江婉柔问:“这位周姑娘的身世可查清了?”
金桃低着头,“没?有问题。”
特?意让禁龙司的人查的,江婉柔不放心,让人查了两遍,确实是周家?远房表亲的姑娘,自幼丧母,父兄尚在流放的路上,身份没?有一点儿问题。
想
来也是,如果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暗探,不会让江婉柔轻易看出端倪。那位周姑娘看起来细皮嫩肉,只怕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忽逢大变,让人利用?了去。
陆奉身份使然,江婉柔对这种包藏祸心的人不惧,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她府中作妖!
她缓缓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遵命。”
金桃抬头,看见江婉柔手边的账本,轻声劝道:“夫人,你不该这么劳累。”
前?段日子经历过大公子生病,如今又是府外的王妃,府内还有个居心叵测的周姑娘,夫人即将临盆,还在看账本,实在操劳。
“就这点儿事,算得上什么劳累。”
江婉柔笑道:“我只动个嘴,府里府外,多亏了你们。”
刚嫁进来时才是四面楚歌,如今有周氏和姚氏帮衬她管家?,她又有翠珠和金桃两个说得?上话?的心腹,外院除了常安,还有陆奉留给她的人手,甚至那样重要的令牌也在她手里。
这是她的底气。
她问金桃,道:“产婆和大夫都安置好了吗?”
“夫人放心。”
产婆、大夫甚至奶娘,江婉柔在刚得?知怀孕时就已着手安排,陆府好吃好喝供养了大半年,如今产期将近,比江婉柔本人都盼着赶紧瓜熟蒂落,他们好拿银子走人。
皇帝直接把擅千金妇科的太医放在陆府,金口?玉言,务必保孩子平安。
如今万事俱备,江婉柔此前?生过淮翊,心中并无对生产的忐忑和恐惧,她艰难地站起来,站在窗前?,轻轻叹了口?气。
“他说过,会在我生产之前?赶回来。”
上次去信后,江婉柔没?有再收到陆奉的回信,她在府中,心中忍不住为他担忧。
只要他能全?头全?尾地回来。实在赶不及也就算了。
江婉柔道:“把《心经》取来,我要念两卷。”
《般若波罗蜜心经》,多用?于为远方的亲人祈求平安,江婉柔原先爱听?戏折子,如今每日念一段沉闷的佛经。
她闭上眼睛,心道:愿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信女的夫婿一路康宁,平安归来。
***
富春江景色秀美,地势却?极为复杂险峻,山峰如刀鞘般直插云霄,峡谷中江水湍急,不断拍击着两岸的礁石。
宏伟华丽的商船被周围数艘船只层层包围,陆奉一袭黑衣,面色冷峻,身边围绕着一圈猿臂蜂腰的高大壮汉,皆手握长?刀,刀刃甚至刀柄上流出殷红的血,滴在甲板上,满身煞气,恍若十殿阎罗。
“想不到我等有此荣幸,让堂堂禁龙司指挥使亲自出手。”
对面的甲板上缓缓走出一个身姿清瘦的青年男子,二?十五岁上下,面容白净,眉目清秀。人不可貌相,世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穷凶极恶的水匪头子,居然是这般书生模样。
“陈复。”
陆奉冷冷道,眸光如鹰钩般直直射向他,嗤笑:“不做缩头乌龟了?”
他与裴璋在杭州一带大肆挥金,在众目睽睽下把几十口?空箱子运上华丽的大船,扬言继续南下。果然,在子陵峡附近遇大批水匪截杀,甚至引来了他们的主子。
当年侥幸活下来的孽种。
呵,口?气倒是狂妄,竟敢把那孽种取名为“复”。陆奉抬起手腕,染血的刀刃在日光下闪着寒光,“诛之,不留活口?。”
他会亲手挑破这场“复国?”的镜花水月梦。
“陆指挥使似乎还没?有看清楚形势?”
陈复微微一笑,道:“不管你陆奉在外多英勇无畏,如今我众你寡,还是在我擅长?的水上,你以为你能赢?”
回应他的是对面一记凌厉的飞箭,陈复眸光微黯,迅速闪身躲过,那支箭矢牢牢钉在了他身后的桅杆上,桅杆应声而折。
“真乃蛮夷也!”
陈复收敛笑意,冷声道:“陆奉,你知道吗,你这个局做得?粗劣无比!你先前?在苏州折我上百个兄弟,如今这般刻意,你以为我是傻子么?”
陆奉嗤笑一声,“你来了。”
他来了,这就够了。
陆奉与裴璋一路上分?析过陈复其?人,骨子里极为嚣张,先截杀进京赶考的举子,后袭击圣上钦派的钦差大臣,明晃晃挑衅朝廷的威严。
两人立刻改变策略,在杭州大张旗鼓行事,此番不是阴谋,是阳谋,他赌陈复在知道他们的身份时,会迎难而上。
陈复也确实想到了,他们朝廷一明一暗派出两拨人,暗中的人想瓮中捉鳖,却?不知在水上,究竟谁是鳖。
事实上,两方都赌对了,陆奉想一举灭了陈朝余孽,陈复要杀杀朝廷的威风,此时无关阴谋,只关乎实力。
陈复叹道:“陆指挥使,你若真想见我,好生递上拜帖,陈某定好酒好茶相待,何须你如此折腾,还扮做茶商……你!陆奉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