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世界上的所有声音像被装进了一个白色塑料袋,怎么听也听不清楚,提在手里,轻轻一掷,离她越来越远了。
身体失去了意识,左右一晃,向慕留的怀里栽了下来。
慕留心跳一停,伸出手掌接住杨枝温热的侧脸,另一只手慌乱地从她身前绕过去,握成拳,托住了她的腰,支撑起她上半身的所有重量。
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几秒钟,理智才渐渐回到了脑子,他拢着她,在她耳边叫她,一声又一声,“杨枝,杨枝。”
怀里的人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反应。
热心的邻座顾客站了起来,指了指椅子,对慕留说了句法语。慕留一句也没听懂,但是他看懂了,可以让杨枝躺在椅子上。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把杨枝又轻又稳地平放在了座位上。她面色平和,呼吸均匀,好像只是突然困了,所以不拘时地地睡上了觉,睡得很香。
慕留犹豫地伸出食指,探了探杨枝的鼻息。
幸好。
服务员也过来了,慕留问他法国的急救电话是多少,又问他最近的医院在哪里,一个女生用磕磕巴巴的英语对慕留说道:“你不能把一个睡觉的女孩带走,如果你们要去医院,我和你们一起去。”
慕留在手机上叫着出租车,机械地应道:“好。”
杨枝知道自己晕过去了。
她觉得她只晕了一秒钟,在下一秒就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发现世界东倒西歪,人是躺着走的,树是横着长的,车是竖着开的,耳边是乱糟糟的。
杨枝动了一下胳膊。
慕留很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对上她雾茫茫的眼睛,松了一口气,“杨枝。”
杨枝不好意思地笑了,向他小声确认:“我是不是晕倒了?”
“嗯,现在有什么感觉?”
“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昏倒前的不适症状似乎都不见了,她现在看得见颜色,听得见声音,心脏好像也恢复了正常。
慕留点点头,脸色依旧苍白,“我打了车,还有三分钟到,咱们去趟医院。”
他扶着杨枝慢慢坐直,杨枝这才看见自己跟前站了这么多人,一种被围观的羞耻感代替了酒精,再一次攫住了她的心。
她拉着慕留躲到街对面去等车。
杨枝有点嫌麻烦,“其实我用不着去医院,已经没事了。”
慕留叹了声气,“杨枝,从你说难受,到你晕倒,中间连一分钟都没有。”
“可是我没有预约,只能去急诊,上次我一个同学的胳膊被玻璃划了个大口子,在急诊排了三个小时才排到。”
“……去了再说。”
杨枝别过了头。
一抬眼,神情恍惚。
咖啡馆露台的黄色小灯,街边的路灯,临街卧室的台灯,万千光线织成了一张晶莹明亮的网,一直撒到道路尽头,一趟地铁在高架桥缓慢而过,车厢里的白光明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