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师从烨当真同意他的想法,他便会召集乌乡百姓,同他们说清利害,再让他们自己选。
不过……
即便百姓当真不愿意离开,他也会尽量想办法骗这些人离开乌乡。
背井离乡说起来残忍,但并非是为着他自己。倘若当真有人宁死也不愿意离开故土,他也不会再管。
翌日一早,他早早地便等在县衙门外,准备瞧瞧那几人是如何聚集百姓的。
谁成想,他一直从日出东方等到月上中天,都没等到一个人过来。
那几个为首的人不来,原本闹事的百姓也都不见踪影。县衙门前安安静静的,好似前几日的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
这也太奇怪了。
吴优一开始缩在县衙中,见门口无人,又担心那些百姓跟季冠灼动手,干脆站在门外跟季冠灼一起等。
等来等去,左右也不见人。
等得无聊,季冠灼和吴优两个人甚至摸出了衙役送来的瓜子,一边磕一边等。
“季大人,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吴优拍拍官服袖子上沾的瓜子皮,有些惴惴不安道。
扶京还没来信呢,乌乡又出了这样的意外,两者相加,让他忧虑不已。
季冠灼站起来,看一眼县衙外的阔道。
落日余晖洒在其上,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他没有再等,只是道:“既然他们不愿意来,许多事就方便很多。”
至于那些人背后使的阴谋手段,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
朝中正一片安静。
李公公读完信后,也是出了一身冷汗。
先是为着季冠灼写信回来,却半句也不关心师从烨之事。
后便是为着他心中提出的要求了。
减免赋税都好说,居然还要朝廷拨款替那些百姓重新建房子。
这些加起来,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国库积攒这么多年,都没存下多少。季大人一张口,就要分走这些?
师从烨这能同意?
朝中大臣也都心思各异,不知该如何表态。
前朝后期,周文英素来荒淫无度,这宫中的砖瓦石墙,皆是周文英后来又再次扩建兴修的。
光是这些工程,就将国库花了个七七八八。
除此之外,他还爱命宫人采买一些玉石用来随意摔碎,只为取乐。
自那之后,国库便彻底被败个精光。加之新朝刚立,又需得花费大量钱财,才能抚平战争带来的创痛。
是以十年过去,沧月国库中也未能攒下多少钱。
现在他们这些朝中官员,都恨不得把国库里的钱一文掰成两半花,怎的这季冠灼哪里来的底气,敢直接写信问圣上要钱?
第45章新令
“各位爱卿,如何看此事?”师从烨目光淡淡,自那些大臣身上扫过。
一时之间,莫大的压力笼罩在殿中,竟然无一人敢说话。
姜修站出来,直谏道:“季大人说的没错,百姓若是继续留在那里,的确不太安全。先前臣曾经翻阅过前朝旧史,昼河水势凶险,的确经历过多次改道。倘若某一次经过乌乡,如今的乌乡便已不复存了。若是当真如季大人所言,乌乡附近树木的确被人砍伐不少,如今的乌乡便更是头如悬剑,是该尽早处理。”
“但季大人要的,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另外一个大人站出来,不赞同道,“季大人先前提出的举措,的确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也并不能代表季大人的每一个决策,都是正确的。此事还当要从长计议。”
一时间,各位朝臣各抒己见,但多数,都是不赞同的。
闻言,师从烨倒也没有责怪他们,反而道:“那有人能够提出比季冠灼更好的举措吗?”
殿中顿时彻底安静下来。
即便那些朝臣的确对季冠灼的举措不满。但想要他们提出比季冠灼的办法更好的举措,又谈何容易?
“所以,各位爱卿是觉得,国库中的那些钱才是最重要的,百姓不重要,是吗?”师从烨眉头微皱,从反对之人身上扫过。
方才还慷慨激昂的那些大臣,此刻低头弓腰,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
有一人从朝臣中走出,正是礼部侍郎夏紫亦。
他和孙成廖有点姻亲关系,本就为当日师从烨处罚孙成廖一事不满。这些怒气他不敢发泄到师从烨身上,自然要给季冠灼使绊子。
“微臣认为,各位大人说的没错。乌乡至今已有几百年,未尝发生过河流改道一事。既然如此,又何必为着这些百姓,又是免税,又是国库补贴。倘若让其他百姓得知,那还得了?”他眉头微皱,一副为国忧虑的模样,“至于田地问题,只要提前挖好排水渠,不是不可以解决。为何非要大张旗鼓地让百姓搬迁?”
礼部尚书默默地往朝臣中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