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了看匆匆赶来的两人顾周转过身去离开“我去陪陪她,天又黑又冷落落会害怕的”
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沉默的娓娓叙述,像是陈落落依旧等在门口等他回家一样。只是那个如山一般的男人眼眶都红了却依旧未曾落下泪来,他走的沉重连身上的衬衣都是凌乱不堪,是一向整洁的他从不会出现的样子。
宋枳年上前拍了拍宁栖的肩膀被他摇头拒绝了,两人回头也趴在刚刚顾周趴着的位置看着里面。
“她太小了”
“是啊,像个爆满又圆润的珍珠”
瘦瘦小小的孩子全身都是连接着赖以生存的线与管,是不足八个月硬生生被强行逼离母体所生下来的,皱皱巴巴看不出样子只是躺在那就可怜极了。
这是陈落落向上天祈求的珍宝,是用尽最后的生命与力气将她带到的这个世界,她有着很爱很爱她的父母,只是命运过于喜欢跟人开玩笑。
两人亦步亦趋的跟着顾周的脚步也来到了太平间。
很冷,很苍凉。
陈落落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脸色灰白了无生气,遗体整理师已经给她做了整理,让她如同生前一样的优雅漂亮,手上依旧带着那枚玉镯,是淡淡的紫色如同水波纹一样,是顾周自己耗时半年精心打造的,无瑕美玉配他最爱的人。
顾周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不断的去抚上她苍白的脸庞,那是天人两隔以后再无相见可能后才会出现的感情,不舍又再也无能无力。
那个将无数人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的着名心脏科医师最后还是没有跑过死神的步伐,他最爱的人最终死在了那个黑夜,与世长辞,徒留他一人。
宁栖站在那咬唇无声的落着泪,他不敢出声,怕一出声那个被压垮的男人会分崩离析,他还有他的爱人所留下来的唯一的珍宝,他不能倒。
陈落落的葬礼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江沅的冬季很少下大雨,那天却暴雨如注,雷声响彻在天边,闪电如同凶猛的野兽想要刺破长空。
当天来了很多人,作为一名导师陈落落是非常合格的,她所带过的学生们一个个身穿黑色肃静外套手中举着一把黑色的伞,庄严又肃穆,像极了她的人生。
陈落落比宁栖大六岁,左右没过新年也才三十六,还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却如同一朵被雨打碎的栀子花般凋零破碎。
人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顾周,宁栖还有宋枳年。
顾周全程没有说话,好像最应该有反应的他却沉默的最厉害,只是肃穆的站在那看着墓碑上笑语嫣然的照片,然后低垂着头颅。
宁栖刚想要上前顾周却忽然于大雨之中弃了手中的伞,然后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就那么硬生生的跪了下来,大雨瞬间浇湿了全身,整个人狼狈又颓废。雨水顺着发顶打落于地面,令人分不清到底是在雨水中混合了什么。他的肩头耸动,整个人又压抑又像是在释放着什么。
宋枳年将手搭在宁栖的肩头阻止他上前,一时间天地间无人说话,只任由大雨倾盆落下。
“是不是那天晚上我不去做那台手术落落就不会出事?”
顾周缓缓出声,嗓音沙哑又难听。
“如果我在她身边的话是不是那只突然冲出来的敖犬就不会撞倒她是不是也就不会突发血栓”
“明明都停职半年多了为什么非要去做这一台手术呢?谁的命又能抵的上我的落落?”
他伸出右手忽然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像是不解恨一样又打了几下,最后崩溃般的跪着前行直墓碑旁用额头砥住墓碑“落落,落落,我的落落”“我错了好不好,回来再看看我吧,看看我们的女儿吧,求你了”
可寂寥无人的四周无人再会应他,只有冰冷的墓碑立在那碑文上刻着爱妻陈落落之墓的冰冷的文字。
世间再无陈落落。
也无鲜活的顾周。
回去的时候依旧下着大雨,江沅的墓园也是建立在五环,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路上宁栖一直情绪很低,整个人坐在副驾驶上厌厌的,只是一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的大雨。
知道此刻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的,也知道宁栖根本听不进去,所以宋枳年并没有多说,只是稍稍调高了车内的温度然后降低了车速开起来更加稳当了一些。
高速公路上被大雨打的窗子视线有些模糊,但是宁栖却忽然看着窗外某处呼吸一滞,手不自觉的抓住了宋枳年的衣袖“宋枳年,你快看,那边高速上是不是个孩子!”
车道上除了宋枳年这辆布加迪外四下皆没有任何车辆,条条大道皆空旷。
宋枳年降低车速侧目看过去,就在他们平行的车道旁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很小的小男孩正在努力的向前奔跑,大雨太大了,他磕倒了却继续往前跑,向是在拼命的求生一样。
“是,别急,一会先靠边紧急停车我下去看看”雨太大了,宋枳年不敢冒险让宁栖去,冬天的雨又过于寒冷。
“没事,我们打着伞,我跟你一起”宁栖有些执拗,在停车后率先打开伞下了车,小男孩于积水中砰的一声滑倒,吓的宁栖赶紧跑过去。
大雨被黑伞隔绝开来,没有了暴雨的冲刷小男孩抬头,眼中是倔强与不服输,四目相对宁栖整个人一愣。
一百零二章
宁栖记得这个小男孩,是那天在医院苦苦找寻自己父母的那个男孩,最后被警察带走的那个小小人。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
“宁宁,先带他上车,雨太大了你身体受不了”宋枳年走过去一只手将男孩抱起来然后大步向车前走,雨水打湿了他的半边身子他却如同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