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你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刚让人送过来的。”靳逍坐起身,语气略显抱怨:“还以为你都忘了我,自己走了!”
纪繁清哼了一声,本来也没想着他,只不过是回办公室才恰好记起他这号人。
他走过去扫了眼茶几上的饭盒,并不是外卖打包盒,而是保温食盒,基本上都是他喜欢吃并且吃过的饭店,有几家因为距离远,这里根本叫不到外卖。
靳逍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替他跑过腿绕了半座城出去买的饭。
一切仿佛在往事重演,纪繁清在沙发上坐下,食物的香气缓缓飘来,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
两人如上次在J&J工作室那般,和平地坐在茶几边,一起吃完了晚饭。
纪繁清胃口比上次好了些,或许是今天消耗多,吃完又配着茶酥喝了杯清茶,整个人反而精神过来。
“你晚上有没有其他事?”靳逍问他。
纪繁清靠坐在沙发上,优雅地端着茶杯,边喝茶边看向他:“你有事?”
“反正时间还早,你要是没事,我带你去酒吧玩一玩怎么样?我发小开的,环境很不错,就是喝酒看看乐队演奏,没其他乱七八糟的。以免你对我有偏见,我必须让你亲眼见证一下,不是去酒吧就代表作风混乱品德低下!”
纪繁清:“……我可没那么说。”
“那你去不去嘛?”
“这就是你提的条件?”
靳逍一愣,气道:“纪繁清你不要太过分好不好?这算哪门子条件!我只是在邀请你跟我一起去玩,没有你这样占人便宜的!”
纪繁清掩在杯口处的唇角弯了弯,又迅速拉直,放下茶杯淡定道:“行啊,正好没事,那就去看看。”
靳逍打什么主意,他很清楚,但如他所说,他纪繁清也不是玩不起的人。
两人又一起去了“夜色”酒吧,坐落在胡同里的一座地下城里,路过的行人根本听不到声音,也找不到入口。
仿佛谍战片一般,纪繁清跟着靳逍弯弯绕绕,最终踏入了一道隐蔽的大门。
门一开启,里面的霓虹灯混合着鼓点声,瞬间倾泻而出,各种穿着打扮时髦亮眼的人,在舞池中摇曳,周围的卡座和吧台也都坐满了人。
靳逍忽然伸手抓过纪繁清的手臂:“跟我来。”
纪繁清瞥了眼他的手,没有拂开。
两人戴着鸭舌帽,穿过人群,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区域。白色的立柱和墙壁圈出一个独立空间,前方坠着珠帘,立柱子上绕着装饰用的藤蔓,还吊了几个花篮,繁密的叶子恰到好处地将外界的目光阻搁开。
纪繁清的目光落在花篮上,靳逍的声音立刻从耳边响起:“是假的,装饰用的。”
酒吧里比较吵,他低头凑得很近,呼出的热汽顺着耳廓进入耳蜗,又烫又痒,纪繁清不自主地侧开了脸,顺势抽出了手。
两人在高脚椅上坐下,面向舞池的方向,靳逍单腿支地,转着椅子,以一个很随意的姿势介绍道:“这间酒吧是会员制,总体来说客户群体还算透明,没什么鱼龙混杂乱七八糟的人物。来这里的很大一部分人是白领,你知道的,这座城市压力太大,很多白领白天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背后也有许多压力需要释放,酒吧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而且这里的驻唱乐队和音响效果都非常棒,乐队的单晚出场费就高达五位数。”
纪繁清看向舞台的方向,乐队还没上场,只有DJ在打碟。
“还早呢,”靳逍朝不远处的侍应生招了招手,又对纪繁清解释道:“夜场一般从十一点才真正开始,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尝尝酒,他这里的调酒师也很厉害,有很多原创的主题鸡尾酒,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靳逍将菜单推过去,墙上有两盏小射灯,纪繁清借着橘黄的光晕大致翻了翻,各式的鸡尾酒颜色绚丽,名字稀奇古怪。
有文艺的,譬如:火星落日、永夜极光、富士山尖雪。
也有无厘头的,如:黑心肝、恋爱脑、虾仁猪心。
纪繁清合上菜单,对侍应生道:“先来一杯恋爱脑吧。”
靳逍一口柠檬水差点呛住,合理怀疑他在内涵自己。
“靳少,您喝什么?”侍应生躬身询问。
靳逍道:“那就给我来杯铁石心肠吧。”
“……”纪繁清也充分怀疑他是故意的。
除去两杯鸡尾酒,靳逍又加了些水果小食,还给纪繁清点了颗哈根达斯冰淇淋球。
侍应生一一记下,说了声“请稍后”,便转身离去了。
纪繁清这才问:“你经常来这里?”
随便一个服务人员,看起来都对他并不陌生。
“那倒没有,总共就来过两三次吧,这次回国后,还是第一次过来。”靳逍想了想,又解释道:“之前在国外玩过一段时间地下乐队,所以往酒吧跑得多,说起来我第一次去酒吧,正好是刚满18的第二天,那时候突然得知我爸妈离婚,叛逆之下就跑去‘买醉’,现在想想是挺幼稚的。”
纪繁清看着舞池里摇曳的人群,很自然地就可以勾勒出靳逍置身其中的画面,18岁的靳逍是什么样子其实不难想象,距离现在也不过5年而已。
是叛逆的轻狂的,也是自由的鲜活的。
他看过那些照片,他在人群中像一阵肆意的风,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亦或是跳舞时随性而动的节奏感,都是顶级的。
他爱玩,也敢玩,朋友多,放得开,玩得尽情尽兴。
跟纪繁清这种冷淡沉闷,是截然相反的。
即使纪繁清没怎么回应他,他也能自顾自地倒家底似的,讲述道:“那时候心智不成熟嘛,以为他们离婚就是要抛弃我似的,其实回想一下,他们很早之前感情就不和了。”
“我爸事业心强,性格大男子主义,经常很晚才回家。我妈呢,就全职太太,全身心都扑在老公孩子身上。刚开始他们感情应该还是挺好的,但好像从我上小学开始,我爸越来越忙经常夜不归宿,我妈就越来越敏感,两人开始频繁吵架。”
他回忆起往事,好像没有太多的耿耿于怀,很轻松就讲出来了:“虽然他们吵架会尽量避着我,但家里氛围什么样我还是能感觉到的,所以我从小就不爱待在家里。夏天我就去书城看书,去游戏厅打游戏,去游泳馆游泳。冬天我就去颐和园溜冰,然后去吃个铜锅涮肉或者爆肚,周末还去爬香山,爬得浑身大汗,精力耗光了就什么烦心事都想不起来了。”
纪繁清看了眼他这浑身的肌肉,心道他精力旺盛的毛病原来是从小锻炼出来的。
“再后来,中学毕业,我就选择出国念书了,我以为他们会一辈子这样维持表面的和平,做一对恩爱的父母,但是我才刚成年,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撕破伪装,导致我有些怨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