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在一边抹着虚汗,暗想回去定要学会隔空击物的法术,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就不会这么儿狼狈了……
宝玉的额头磕在坚硬的鹅卵石上,晕乎乎中被人七手八脚地扶起,耳边充斥着急切的询问。胸腹间有暖流散向全身。他闭上眼,晃了晃头,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
他感到自己的身躯从未有过的轻松、神智从未有过的清楚。那段浑浑噩噩的经历,就像一场梦,然而梦中发生的事却记得清清楚楚。
看了眼众人,又看向站在一边的林妹妹,确是已经嫁人的打扮,想起偶然听到的翌亲王的传言,当时迷糊未曾联系到林黛玉身上,现在却恍然大悟,只觉心下大痛,险些又流下泪来。然而刚才他的言行已是极为不妥,再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状,以免害了林妹妹。
他只能远远朝林辰的方向行了个礼,说:“我病中糊涂,言语无状,冒犯了……”千言万语,再不能出口。
“二表哥不必如此。”林辰看着脸色不大好看的贾府众人、和荷露清漪等人微微闪烁的目光,不耐烦应付,便靠着雪雁,细弱地说:“我有些累了,这就回罢。”雪雁听竹忙扶着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因贾宝玉撞到了头,后脑勺好大一个包。袭人先看见地上血迹殷然,吓得叫了起来,众人又是好一阵忙乱。于是一路上扶着宝玉回去的、急着去回禀的人都是脚步匆匆;贾宝玉怎么强调自己没事都没人听。
林辰到得贾母之处,院子里已是一迭连声的催促请大夫声。迎面遇到王夫人,向她投来一瞥,那眼中的厌恶几乎已是实质。众姐妹听到消息,也没了逛园子的闲心,都赶了回来,询问着究竟怎么回事。
林辰向贾母告辞。贾母脸色极差,却还是勉强向外孙女笑着嘱咐:万事看开些,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
林辰答应着,眼角余光瞥见薛宝钗从游廊匆匆赶向屋子里,脸色神情与往日大不相同,却并不见袭人的身影。
林辰感到薛宝钗远远望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情绪难以形容。不过,如果她知道了刚才贾宝玉神智糊涂时说的话,有情绪倒是正常。
林辰深觉今天的情况关她什么事啊?还大方地白送了两颗价值万金的丹药呢。所以只向陪着她一起回来的迎春点了点头,便出了贾母的院子,全不理会身后的一片乱象。
但是出了荣国府,发现居然有好几个人没有跟出来,其中竟还包括王嬷嬷和听竹、清漪……于是林辰只能坐在车子里面等。心想她可真是毫不被放在眼里啊。就不知是哪方势力使出的手段、不知有何目的。
荣国府大门外的各处角落停满了车轿石阶上、门房长凳处坐着许多人,都是等候主子回去的随从小厮。偶有提早离席的宾客出来。这些人全都会朝林辰一行人看上几眼。但知道是翌王府的女眷,倒也没人上来随意搭话,不过眼神面色都有些讥讽之意就是了。
林辰等得无聊,猜测这些人的心态。
前段时间翌王得罪了那么多人,虽因燕忱的身份脾性和不循常理的霹雳手段,这些人怨恨之余,更多的肯定是恐惧。但,在贾政寿辰竟然看到了翌王府也有人来赴宴,虽来的是女眷,但也足以令那些见风使舵的政客多想——并无实权的翌王一看情势不妙,又拉不下脸来,于是使一个与贾府有关联的小妾来走动一下,曲线向重王一系的人放出求和信号,完全能说得通。
只是就林辰印象中的翌王燕忱……只有深不可测才能形容。但是他那样的人,就算再喜欢女色也绝无可能沉溺其中,也完全有能力将王府经营得密不透风,片言不能外传。可为何要做那样的事……还任由外界的传闻将他妖魔化?若是他对皇位有野心,这种行为完全没有好处啊!
林辰撑着腮,实在琢磨不透。
“林主子。”一个陌生的、小厮模样的人在车外行礼,“主子请您过去那边。”
林辰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视野所限,只看到轿子一角。皱了皱眉,暗想又是哪方的人来凑热闹,心下不耐,冷冷道:“不去。”
小厮模样的人愣了愣,一时失语。林辰放下车帘,不再理会。忽耳边传来燕忱清晰的声音,说道:“是我,过来。”
林辰吓了一跳,下意识掀开车帘左右张望。忽然反应过来,喃喃自语:“莫不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你在做什么?还不过来。”燕忱道。
“……好、好的。”林辰被那冷峻的声音一喝,忙忙掀帘下车,朝已经呆住的小厮说道:“走吧。”
小厮呆望了她几秒,似乎突然回过神,忙低下头侧身引路。
林辰十分纳闷于小厮那不可思议的、仿佛见了鬼的震惊表情,走了几步,才慢慢回过味来:“作为贵族女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小厮的意思应该是连人带车过去,而她却这么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毫不遮掩地走在大街上!这下把林妹妹的人设毁了个彻底!嘤嘤嘤……燕忱那混蛋也真是的,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林辰绷着脸,尽量目不斜视,但还是发觉了大街上所有人都望着自己,都错觉身上被烧出了无数个洞……
燕忱刚从宫里回来,前呼后拥,随扈极多。得知林辰在贾府,便转道来接,顺便震慑一下后院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本是顺手为之,并不想太过高调,然而林辰那家伙总是冷不丁的做些惊人之事。
他清楚地看见了林辰脸上的窘态,揉了揉额角,忍不住头疼。终是叹了口气,起身下轿,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