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睫毛扑簌簌抖动,缓慢抬起。乌黑的眼珠子流露出半瞬迷茫,靖霖关上闹钟,身子仍陷在柔软被堆里。昨天没喝醒酒汤,现在脑袋嗡嗡发疼。
他看了看四周,奶油色墙壁上挂了几幅颜色跳跃的装饰画。床对面放着一个书桌和书柜,上面零散地放了一些书籍还有摆件。这年头还看纸质书的人已经不多了,更出乎靖霖所料的是,上面摆放的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悬疑小说家的作品。
以前读书时候几乎没有人不看的,他去图书馆学习时,偶尔也会偷懒看一下。但是毕业至今,他看得最多的都是教材或者与之相关的精神力之类的专业书籍,已经许久不看小说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作家还在流行。
视线收回来转到窗边,上面挂了一行流苏工艺品,窗玻璃没关牢,风吹进来扬起一阵彩虹。书桌上的招财猫也被这阵风撩动,脑袋一晃一晃地摆着手。
梁翊房间真的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虽是这么想,但靖霖却罕见地没有立刻起床陷在这堆奇奇怪怪里。在这里有种莫名的舒适感,好像赖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现实是,他要去上班。
六点十分,闹钟响第二遍,靖霖不情不愿地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下子把脸埋进被子里跟梁翊的床做最后告别,果然亲自选的床品就是很舒服。
他经过客厅去洗漱,看到沙发上叠得整齐的被子和枕头,他才意识到梁翊昨天没有睡在房间。他以为梁翊只是一大早出去晨跑才不在身侧的。
靖霖刷着牙,看着镜子里不受控皱起的眉头。
梁翊一向都是想方设法要他给予疏导的,可是昨天在自己喝醉的情况下他居然反常地睡在沙发?
热水从上方浇下来,周身气孔舒缓打开。靖霖闭着眼思考梁翊反常的原因。
似乎,好像,自己在睡觉前强迫他吃了仙贝的剩饭。难道他因此生气了,所以才不跟自己睡觉?
不对,这样想好像他多么希望跟梁翊睡觉一样。
靖霖关上水,甩了甩头穿衣服出去。恰好梁翊拿着早餐回来,大冬天他只穿了半袖,热汗蹭蹭往外冒。不过身上没有难闻的味道,只有男士须后水的清香。
靖霖觉得自己该为让他吃剩饭的事情表达一下关心,于是忍着洁癖的难受,笨拙地揉了揉汗湿的发,说:“把汗擦干了再洗澡,别着凉。”
“知道。”梁翊把早餐给他,疑惑地问:“你今天怎么了?”
“啊?没怎么啊。”靖霖有些心虚,“你快去洗澡出来和我一起吃早餐,我饿了。”
“收到,长官。”他敬了个礼。
饭桌上,靖霖今天比以往要好客得多,虽然早餐是梁翊买回来的,但不妨碍靖霖拿着他的早餐借花敬他自己。
吃下第三个靖霖夹过来的烧卖后,梁翊率先把最后一个夹给他,“买给你吃的。”
“噢,谢谢。”
“到底怎么了你,在我床上睡一晚突然爱上我了?”梁翊说笑地问,当中包含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靖霖皱了皱眉,这人又管不住嘴乱说了。
他喝了一口玉米须茶清了清喉咙,认认真真说:“对不起。”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不会出轨吗?”
这人又哪壶不开提哪壶,靖霖瞪了他一眼,有点点生气,但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昨天把仙贝的剩饭给你吃了对不起。”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梁翊随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我才没那么小气。”
靖霖对这话持保留意见,这人连仙贝这么可爱的小猫咪挠了他一下都要跟自己告状,实在不像没那么小气的样子。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不生气的话,你答应我做一件事,我就原谅你了。”梁翊趁机为自己捞了个愿望券。
靖霖没听出来自己被套路了,大方点头,“你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这话说得像仗义十足的江湖侠客,梁翊低头抿了抿唇憋住笑。调整好表情后再次仰起脸看着他,道:“后天是转为正式队员的授勋仪式,可以邀请一名家属参加。”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后,靖霖的心砰砰跳,紧接着梁翊诚恳地问:“能否邀请上校前来观礼?”
出席申请
舌尖反复舔过牙齿内壁,冷下来的早点香气逐渐消弭。靖霖稍稍失神,片刻后,猫粮哐哐哐从自动喂食机掉下来。他回过神,目光闪烁地看向桌上一片掉落的花瓣,靖霖抬手把淡粉色的芍药捡起。花瓣在两个手掌间被挤压得更薄,完全失去生机。
“你应该邀请佳怡女士去。”他冷静地说。
与他不同,梁翊紧紧盯着他,没有错过半个不自然的动作,“我想邀请你去,作为我的伴侣。”
“后天是周四。”
“那可以连着周五的假也请了,就是四天小长假,仪式在联盟大皇宫举行,可以在赫曼当地玩几天,我们还没度蜜月呢。”
指甲在皮肤上压出红痕,靖霖声音很轻,“那天应该邀请最重要的人出席才对,而且我”
我也没在大皇宫参加初次授勋。
当年靖霖的转正考核就是进入迷雾领域,他本应该跟伙伴们一起授勋的,但是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而且从领域出来后又昏迷了一段时间,错过了授勋。
梁翊把他的手从另一只手下解救出来,捏了捏他的指骨,说:“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可以陪我出席。”
靖霖一瞬间抬起眼,或许是抬得太快掉了一根睫毛进眼睛,眼眶微微发红。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