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当他尝试回忆那个不同寻常的夜晚时,他发现自己一点也记不起来那个少年的模样,只是觉得自己若是见到他一定会认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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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老师?”
“啊,什么事?”靖霖回过神来,抬眼看见清隽冷漠的少年,瞳孔骤然一缩。肩膀不自然地抖了抖,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才恢复了清明,问:“怎么了,梁赫?”
叫梁赫的少年,把矮着身子蹲在办公桌后的人薅起来,“雁思丛有问题沨想问您。”说完就出去了。
雁思丛支支吾吾半天,“靖老师,我想问一下刚刚上课说的结合热,向导也会有吗,如果不结合会死掉吗?”
靖霖垂眼看着仍带着婴儿肥的学生,他轻轻按下被风扬起的纸张,说:“有。”
然后眼睛扫到倚在门框等人的少年,又转回来,“不过成年之后才会产生结合热,哨兵身体消耗大,结合热频繁。向导一般半年才会有一次结合热。”
雁思丛扭扭捏捏地重复:“那只能结合才能缓解吗?”
“嗯。”靖霖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雪白的肌肤上顷刻浮现红印,“好好学习,还不到你关心这个的时候,这次月考别再垫底了。”
“嘤。”雁思丛撇了撇嘴,说:“知道了老师。”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扒着门框嘻嘻哈哈喊道:“老师我这就让梁赫辅导我学习,争取不再垫底。”
话罢,雁思丛拽着门边的高冷少年离开了。靖霖看着他们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年轻好,可以随心所欲去拥抱一切。
其实靖霖刚刚没有解释清楚,并不是所有向导都会有结合热,至少他没有。因为他与自己的精神体断联了,这虽然在某些方面削弱了他的能力,但反而让他轻松了许多,毕竟没有结合热就不用定期找人结合了。
嘀嘀嘀,急促的提示音。是白塔直发的信息。
【根据塔的计算结果,你的配对对象为c级哨兵梁翊,请于明早八点到白塔办理登记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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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清晨,窗户上搁了一片火红的枫叶,随着开窗的动作一下子被抖落下去。靖霖失神地看着窗外蟹青色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风有些大,垃圾和落叶在半空中乱舞,清洁机器人追赶不及,显得十分笨拙。
洗漱过后,他去天台浇了花,蓦地又看了一眼天空觉得自己的行为跟追赶垃圾的机器人一样蠢。
为了防止盆栽被即将到来的大雨淹没,他又一个一个搬到墙边。这个季节只有蜡菊还在开着,他蹲下去轻抚了一下金黄的花瓣。柔声夸赞:“今天也很好。”不知道是在说花,还是在给自己鼓气。
纪筱筱说他应该学着打开自己,可是靖霖完全不自觉现在这样有什么问题。
他有稳定的工作,舒适的住处,且还有一阳台的花草。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以及家庭累赘,在大多数人看上去可以称得上一句幸福了。虽然除了阳台的花之外,房子内部整洁得像个样板间。
靖霖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是他梦想中的退役生活。不用再被随时传呼去未知的领域,也不用给不认识的人做疏导。
如果他的小猫头鹰在就好了,那么他可以跟它聊天,不用每天只对着风信子、矢车菊讲话且得不到回应。
嘀哩嘀哩,八点的闹钟响了。靖霖仍保持着抱膝蹲着的动作,一分钟后,闹钟自动停下,不过十分钟后它还会再次打扰靖霖。
如果白塔的人问起来,就说睡过了,既然已经过了时间,那么也没必要再去。那位c级哨兵梁翊先生应该也能理解,谁也不想和素未谋面的人结婚的。
靖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甚至很沨久违地想给自己做一顿早餐。不过,打开冰箱除了两盒牛奶什么也没有。
煮个热牛奶当早餐也很正常吧,靖霖把事情理想化,最终的结果是烧坏了两个锅。
牛奶漫得到处都是,上一任屋主特地贴的碎花墙纸也没能幸免,而且扔多少块抹布都堵不上流下的牛奶。可能是锅烧穿了,靖霖后知后觉地想。
他连忙把锅扔到水槽里,却没有把握好力度,溅起来的滚烫液体再次把他的手灼伤。他呆愣地看着手指和手背冒起来的水泡,很刺很痛,他毫无感觉似的。
门铃响了,他收起手走去开门。
“你好,我是梁翊。”甫一打开,冒出一张略带少年气的脸。面部线条流畅冷厉,但是表情却很温柔,他的眼睛十分深邃,像夜晚的潭水,有让人目不转睛的魔力。
靖霖微微蹙眉,抿了抿唇,说:“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但是现在我们可以认识一下。”自称是梁翊的人非常自来熟地打开id卡和白塔的通知短信给他看,“你在煮东西吗?要不要先去看一下火,好像焦了。”
见靖霖伫在门前不动,梁翊自然地越过他登堂入室。跨过台阶没了地坪的限制,靖霖才发现他很高,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
他仿佛极为熟悉这里,进去后径自往左拐走进厨房,然后看见刚结束战争的炉台。
“你想喝热牛奶。”他笃定地说,接着有条不紊地拿起抹布处理灾后现场。
眼尾、眉梢、嘴角往同一个方向垂落,满心满眼的不快,靖霖不理解他到底要做什么,也不喜欢别人在自己家里这样随便,太没礼貌了。
“我已经给白塔发送了拒信,应该马上就会传到你的通讯器,你不需要来我这里做这些没必要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和你登记结婚的。”靖霖垂眼看着他说出最冷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