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的阴影蔓延开来,铺天盖地将人笼罩,郁酌指尖紧了紧,心中闪过什么,下意识升起恐慌,想站起身来,又被段煊制止了动作。
察觉到他的不安,段煊垂下眼,眸色深黑,捂住他嘴的手松开几分,滚烫的手指划过对方脸侧,转而按了一下郁酌的后颈,热意直直地传递过去。
他发现两人的距离过于近了,却并没有撤开,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各种声音混乱而嘈杂,空气含糊黏腻,段煊指尖发烫,连心跳也清晰许多。
他皱了皱眉,低声道:“别慌。”
初显
郁酌抓了一下他的衣袖,又缓缓松开。
两人安静等了片刻,呼吸也逐渐放轻,半晌,听见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一切归于寂静,他们知道是杜万虞离开了。
但与此同时,随着一声突兀的门响,实验室的电闸也被她一起关闭,出口处似乎落了锁,周围彻底陷入黑暗中。
其实郁酌仍然心慌,手指冻得微僵,后颈的滚烫却缓缓蔓延到心口,他喘了口气,半张脸闷在围巾里,明明周围温度极低,这时候却有点热了,于是挣扎着动了动,耳边充斥着布料摩擦的细碎响声。
说话时,郁酌连声音也闷闷的,拉了一下段煊的衣服:“段哥。”
段煊压了压眉,垂眸对上郁酌润亮的眼睛,顿了一秒,沉声道:“应该只是断电了,先出去看一眼。”
他把人拎起来,又拍干净郁酌衣袖上的灰,整理一番,带他沿着走道摸黑离开。
离开杂物间,郁酌眨了眨眼,想要看清身边的环境,目光却始终找不到落脚点,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踩空,于是下意识伸出手,因为看不见,只抓住了段煊的袖口,紧接着又摸索着向下,轻轻勾了一下段煊的手指。
太黑了。
就像是以前——
郁酌止住思绪。
察觉到手边的冰凉触感,段煊脚步一顿,转头去看他,对方温度很低,他却像是被烫了一瞬,眼底的情绪隐藏在黑暗中,稍纵即逝。
很快,他又恢复自然,手指微动,将人紧紧牵住。
他突然又觉得庆幸,幸好现在什么也看不见,才不至于让郁酌发现自己刚才一瞬间的紧张。
沿着走道回到门边,段煊站在门口,使劲拧动门锁,担心太大的声响引来其他人注意,只能尽量放轻了声音。
确认没法开锁,段煊皱起眉,沉声道:“门被锁了。”
虽然灯光暗下来,但各种实验仪器仍然维持着工作状态,寂静中,隐约能听见机器运转的机械碰撞声,显得空气更冷,寒气无孔不入。
“会不会还有其他出口。”郁酌转过头,发现每个隔间里的丧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安静,上一秒它们还在疯狂撞门,现在却仿佛立即陷入沉睡,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咚咚——”
原路返回,段煊屈指敲了一下谢衷所在隔间的铁门。
半晌没人应答,郁酌抬了抬眼,发现了什么,小声说:“我觉得应该叫不醒他了。”
实验室的所有隔间里安装了通风装置,估计是杜万虞离开时开了开关,药物浸入空气中,丧尸没了动静,谢衷也已经再次昏迷,始终没有反应。
末世下电子防护不够严密,这是保证安全的最好做法。
安静几秒,郁酌心道今天肯定是出不去了,估计要在又冷又硬的实验室里待一晚上,于是眼巴巴地去看段煊。
“怎么办啊段哥。”
而郁酌明明没说什么其他的,段煊却微微一顿,隐约从中听出几分依赖来,神色不禁动了动,轻咳一声道:“先去别处找找出口。”
实验室深埋地底,本来就带着阴冷气息,这时候已经是深夜,更是冻得刺人,凉气一点点渗进骨头里,让人的感官也迟钝了些。
这里面积很大,走道交错,设备齐全,该有的研究器材全部都有,最深处的巨大房间里,安装着数十个巨大的培养皿,里面灌满了浑浊的液体,但再靠近一些,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两人在四处找了个遍,除了来时的这一条路,根本没有别的通道可以让他们离开。
“只能先在这儿待一晚,闹的动静太大,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段煊思索几秒,回到之前的杂货间,在地上铺上几层纸板,停顿几秒,又把外套垫上去。
半晌,看着郁酌安静坐下,段煊又有些不自在,看了几眼,不禁皱了一下眉。
这个地方很乱,地上就放了几块纸板,空气也湿冷而黏腻,可郁酌浑身上下却干干净净的,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雪白的兔子掉进垃圾堆里。
对方平时明明是很挑剔的人,要求也多,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却没多说什么。
段煊眉骨压低几分,正要开口,垂眼瞥见郁酌微微松散的围巾,又忍不住上手扯了一下对方的领口,把围巾多绕了一圈,将他空荡荡的颈间紧紧裹住。
他低声道:“冷不冷?”
“冷。”郁酌立即回答,说完,又朝段煊那边挪了挪,和他贴近了一些。
其实如果这回不是郁酌主动说要过来,他早就已经开口抱怨了,怎么也不会默不作声地待着,但周围一片漆黑的环境依旧让他无法适应,于是开口说冷,一点点情绪也流露出来。
段煊抿了抿唇,脸色有些紧绷,神色间染上几分严肃和冷硬。
半晌,他又再次开口:“对不起,是我没准备周全。”
夜晚出来的确会遇到很多不可控的情况,但当时见郁酌似乎很着急,段煊没来得及想这么多就开车出了基地,应该多做些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