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遗体之他处,鼻翼张开,流出众多血迹与浊液,肿胀异常;嘴唇青黑如血凝,牙齿积满腐朽之蛀;颈项皮肤红肿破裂,或见疱疹,四肢弛垂,关节肿胀僵硬,如木如石。
或有尸体褪色、经腐败而恶臭熏人者,只见骨骼残存,以骸骨贴地,似将化身骷髅之态也。
乔月夜看着郭玉面色逐渐凝重,自己脸色也不好起来:“郭太医,此疫可有药堪医?”
“皇上。”郭玉左右看了看,乔月夜立马明白过来,屏退了下人。
转眼之间,冰室便只剩下乔月夜和郭玉。
“皇上,他所染瘟疫与我之前所见具有不同,更似中毒之症。”
乔月夜心头一惊:“你说什么?”
“要说中毒倒也并不全面,这确实是瘟疫,感染力很强的瘟疫,但他的尸体呈现出的特点与我从前在西域所见一种极为相似,此人感染的瘟疫更像是西域那种疫病改良之后的疾病,速度快发病效果强,轻易便可夺人性命。”
“你的意思是?”乔月夜迟迟开不了这个口,他心里的想法太过于惊骇,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郭玉医者本心,只讲结果:“没错,此次瘟疫极有可能是某人制造传播出来的,一般瘟疫不可能传播速度如此之快,在各地都有防范的情况下还能感染如此多的民众,况且这位死者中毒的特征也可知晓这绝不是一般瘟疫,口鼻发黑流血之症,需中剧毒才会显现。”
乔月夜抬手打断了郭玉的话,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已经不能很仔细地听或思考别人说出的话:“你先下去吧,此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根据此人的症状你可否研制出解药?”
“微臣只能尽力一试。”
“郭太医,辛苦你了,若能研制出解药,你就是救了这天下的百姓。”
郭玉拱手作揖:“这本就是我作为医者的责任,皇上不必客气,找到这个释放瘟疫的凶手,真正能救这天下人的是皇上你。”
郭玉离开后,冰室只剩下乔月夜一个人,丝丝寒气不仅侵蚀着他的身体,更是缓缓渗透进他的内心。
这个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他国势力还是本国的人?和摄政王有无关系?
一个个问题出现在乔月夜脑袋里,将他搅得一团乱麻,恍惚之间好像又回到何箫嬉皮笑脸逗他不要着急,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时候。
那样真切的笑容仿若就在眼前,可是睁开眼却是空无的冰室,什么都没有。
乔月夜自嘲一笑,他被瘟疫之事折磨了那么久,何箫当真一点消息都没听说吗?还是单纯不想见他罢了?
自己日日都跑去凤坤宫门口转悠两圈,怕他关在宫里无聊,什么好的新鲜的东西都让人带给他看,替他在六宫立威,帮他救治重伤的宗纽……
这一桩桩一件件,何箫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想和乔月夜划清界限?
可是乔月夜就算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乔月夜摇摇头,把内心深处复杂的想法晃出去,如今朝堂之上水深火热猛兽环伺,根本容不得他出一丁点错。
再上朝时,摄政王竟然告了长假,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瘟疫蔓延地更加厉害了,就连国都的郊外也已经沦陷。
如今人人自危,医馆每日人满为患,家里并不富裕的人看不起医师,竟然只能活活等死。
国都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偏远之地,只怕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月夜拧着眉心丝毫不敢松懈:“众位爱卿可还有何办法能解燃眉之急?”
全天下的医师都在研究解药的药方,但至今还是没有任何人研制出真正的解药,民间存在众多假医师借机欺骗百姓获取高昂财富的,乔月夜派出去的人抓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现象还是络绎不绝。
如今四处似乎都乱成一锅粥了,各地长官还在苦苦支撑,这样下去,离大厦将倾也不远了。
底下的大臣没一个敢说话,只一人哆哆嗦嗦站出来:“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爱卿但说无妨。”
“臣日前经过街市,遇到一人私发告示,臣不敢欺瞒,立马带来交与皇上。”
乔月夜给小孟子递了个眼神,让人去把告示拿了上来。
上面赫然写着一则小诗:
古来王朝兴衰事,皇后果非若常妇。她者本为男身质,乖违天理成祸胎。
跋扈威福蔓延矣,德行尽丧无余底。帝后相忤频争竞,宫廷佳丽尽鲜衰。
天法不容姻戚乱,降罚降祸如仙气。瘟疫横行人命危,苍生困苦无希望。
明哲圣君觉虚妄,贤臣奉旨务庶遗。唯有出斩皇后命,方可平息禁疫疠。
人民安宁如若常,矛盾消亡旧恨尽。皇室复兴吉祥至,和谐景象众人憩。
乔月夜放在案几下的手被攥得青筋凸起,明面上还要心平气和地对着诸位大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则小诗就是在说瘟疫是上天不满皇后是男子,皇室子孙凋零,近来帝后不和,所以才降下惩罚。
而要解决瘟疫的途径就是处死皇后。
乔月夜语气虽然平平,但大臣都感受到了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
“朕在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个呈上告示的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惶恐,但近来国都人人传唱此诗,其言恐怕未必有假。”
乔月夜笑了,笑得残忍又邪气:“朕倒是不知道近来国都人人传唱的事,你身为朝廷命官,知情不报,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