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玥抚了抚鬓角,“今日你可知祖母院里来了谁?”
“姐姐知道?”纪妍反问。
“我那里有个耳报神的丫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快别打趣了!听我说正事!昨儿祖母不是提了一句她有几个至交好友吗?昨儿夜里听说其中一位到了,到的时候太晚,所以不曾喊我们大家过来见个礼,但我听说那人还带来了一个年轻的公子。估计待会儿进去就能见到了。”
纪妍眨眨眼,表示好奇,二人互相看懂了对方的眼神,十分默契地向畅芜院行去。
纪清早早地候立在侧,一袭樱粉薄纱长裙,头上簪着过年时才带的七彩绯玉搭丝绒兰花,这一番“用心”搭配的美在纪妍进来时就顿时减弱了许多。
纪妍今日并未特意打扮,还是照往常那般一袭石青色薄纱绣四团云襦裙打底,外套一件素色薄纱长衣,下头照常是蟹粉纱裙,一身又清爽又不失女儿家的娇嫩。
果然引的堂中左侧一位穿着青衣常服,头戴玉簪的公子侧目,但也只是一眼,这公子就移转目光。
“你们两丫头来得正好,这是你们月书先生,她可是鼎鼎有名的书画大家。”祖母眼含笑意望着自己的至交好友说道。
“你又来了!我可是说好了要叨扰你许久呢!”月书笑着说道。
月书何许人也,月书本是晋地一官家嫡出小姐,家中的官做得比现今的纪程立还要大,不过这其中倒是有些冤头。
早前这月书的父亲因为判错了一桩案子,被当时的纠察御史发现,说来也冤,平日里这月书的父亲做官做人都是兢兢业业,为官二十载,是声名在外,当时出了这案子,还有那受过恩惠的百姓去那纠察御史的门前跪着,要请大人再查,莫要冤枉了好官!
这御史见百姓如此,也用心再查,发现确实不曾判错案,可那时,阴差阳错,写上去的折子早已到了京城,现今皇帝的批复也下来了,倒是没革职查办,是降级处理,皇上说过的话,那就是金口玉言,御史当时学那负荆请罪,登门道歉。
后来此事平息,众人皆以为过了。可月书经历了家中的骤然变化,本来尚在议亲的她,因为父亲的遭遇,到处找父亲的至交好友找关系询问情况,看能否通融通融,可她与母亲不止一次吃了闭门羹,最后心灰意冷,途中只有一个父亲帮助过的穷困书生挺身而出,为他们打探消息。
当时的她无不感慨人情如纸张张薄,平日里那些都是假的,到父亲后来出狱再官降一级,昔日那些求亲的人家又找上门来,可她却和那位穷苦书生定了亲,闺中的好友也只得王安溪一人还在来往。
二人交情甚笃,多年来,时常书信来往,现今王安溪到京城中来,恰逢她儿子许意上京赶考,她就交代好家里,和儿子一同上京,名为照顾儿子,实则也是要和好友聚聚的意思,若是儿子还能讨个媳妇回家,那就更好。
纪玥和纪妍向祖母问安后,又向月书先生问安,再见过坐着的许意。
许意站起,向两位妹妹见礼。
如此便开始一番寒暄,“你家这几个岁数都小,许意,你叫一声表妹吧!”月书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如是,许意又上前见礼,三姊妹一一回礼。
王安溪见状,不经意问道:“你家这个和纪放谁大?”
“该是两人一般大吧,我家这个今年二十三(虚岁),你家放哥儿多大了?”月书问道。
“放歌儿今年也是二十三(同样是虚岁),那今年岂不是要下考场了?”王安溪满意地看着许意道。
下考场意味着书读的不错,且这孩子从进来到现在,沉沉稳稳地坐着,不多言不多看,倒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王安溪也懂好友的意思,她觉得这孩子与纪玥也般配,可纪玥才刚出了齐国公府的事,恐这当头再议亲不好,遂也只是默许,若是这两孩子能互相看对眼,那也算一份缘分。
“正是呢,既他们二人一般大,我看还是让孩子们一处读书的好,大家也能互相有个切磋照应,不如你就让放哥儿带着这混小子一起去那书院读书!让这混小子涨涨见识。”月书打趣道。
王安溪又是一阵好笑,她这闺中好友就是如此性子,将所有的算计都摆上明面来,坦坦荡荡,倒是让人生出几分喜欢,答应道:“好好!我家那个也是个皮猴,让他们二人自去玩耍去,待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他今日刚好要去书院,那书院离得远,你要放心,今日就让放哥儿带着去书院那边,让他早日温上书,也能了你一番心愿。”
月书听了笑得更热切了。
王安溪让王氏摆早饭。
王氏昨日得了消息,早上特意摆了晋地的特色安海土笋冻,它的外表看起来如水一般晶莹剔透,但中间的馅料却是几只沙虫,咬下去有一些海腥味,许多人都会蘸着醋吃。在夏天的时候,其冰冰凉凉的感觉,加上沙虫有降火的功能,是许多人的心头挚爱。
月书也是特别喜爱安海土笋冻的,昨儿王氏特意问了婆婆身边的人,知晓这月书先生最喜爱的就是这菜,所以早起时候特意吩咐了小厨房做了这道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