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早上起得太早,铺子开张,纪妍不得不赶过去,现下有点累,于是歪在贵妃榻上歇了半会儿,醒来后便带上两碗冰芋粥,跑到大姐纪玥院子里。
纪玥已行过及笄之礼,家里给她议了门亲事,对方是齐国公的大儿子齐鑫。
齐纪两家已合过八字,齐鑫和纪玥的三媒六聘已了,现在只等纪玥年纪再大一点,便能选定良辰吉日出阁。
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纪妍都很喜欢这个姐姐。
今日上巳节,是以很多未出阁的女儿都会聚集到护城河边,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团,现在这日头刚好,遂纪妍打算约上姐姐纪玥一同前去。理由嘛,纪妍也不用费劲儿想,自然是帮着姐姐提前见见未婚夫了。
但纪妍心里很清楚,她并不想姐姐再嫁给齐鑫。
上一世,姐姐出嫁的前一晚,她有幸见到了姐姐月下舞剑。
皎皎月华下,女子手中长剑若霜雪,剑身布满银辉。而举剑的女子身无坠饰,如同静谧的湖水,微风拂过,带起衣带翩跹,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在女子周身游走。
足不沾尘,轻若游云,宛若蛟龙。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的这个姐姐才艺双全,有胆有谋,不似寻常闺阁女子,一心扑在后宅里,她的姐姐能文能武,所作诗书较之举子毫不逊色,月下剑舞也不输男子。纪妍时常忍不住想,她姐姐若生为男子,应当是个征战疆场的将军,威风凛凛、豪气万千。
可惜,身为女子,而世道对女子有诸多不公。
姐妹辞别的那个晚上,一向被称为大家闺秀的姐姐拿出了一滩珍藏已久的佳酿,那晚,姐妹俩把酒喝得干干净净,酒坛空了,姐妹俩的心事也空了。
从今往后,一个成家,一个待嫁。
在纪妍的记忆中,姐姐的婚姻是她的一生不幸的开始。
齐国公府着急给大公子娶妻,是因为大公子齐鑫搞大了小妾的肚子,所以才需要迫不及待得娶个夫人进府来掩盖,免得被人说家风败坏。
纪妍最开始觉得齐家这样的人家,若是在迎娶正室前,不小心让妾室有了孩子,一碗药把孩子打掉也就是了,何必要冒着被人指点家风败坏的风险,让妾室生下孩子。
直到后来,纪妍暗中留意并多加打探后知道了隐情,齐国公府的大公子齐鑫曾被人诊断说是子嗣艰难,所以,对他而言每一个孩子都显得尤为的重要,这才连一个小妾怀的孩子都不肯打。
纪妍想起她大姐嫁过去之后,有一年中秋团圆,姐姐和姐夫一起回到了家。
齐鑫吃醉酒后对她姐姐破口大骂:“你这个无能的娼妇!毫无作用!流水一样的补品进了你院里,你最后连个蛋都没有!我还不如休了你!你这是要让我齐国公府绝后啊!”
她大姐被骂得泪水直淌,整个人止不住的抽泣。
后来,姐姐找了许多游医方士,那些江湖骗子们给姐姐诊断后,说是他们家大姑娘身子过虚,需得好好补补。从那开始,她大姐就一直是断不掉的补品,天天吃、顿顿吃,一次不落,很快她姐姐少女的身段就变得珠圆玉润,富态了起来。
一年多之后,她姐姐怀孕了。
再后来,听说姐姐由于在怀孕时补品吃的太多,导致胎大难产,拼尽全力最后才生下了一个女儿。在当时,因为只生下了一个女儿,所以她姐姐最后都没有得到齐国公府的认可,就这样含恨而去。
在纪妍记忆中,自姐姐嫁到齐家后,她每见一回姐姐,都能感受到她姐姐的疲累、无奈,脸上是脂粉都盖不住的憔悴。
纪玥嫁到齐国公府不过五年,一个好好的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回想起当时的种种,纪妍的一颗心止不住往下坠。
当年,齐国公府把小妾有孕这件事瞒得滴水不漏,祸害了她姐姐一辈子。既然这辈子她重生了,那她就要帮姐姐脱离苦海,把齐国公府做的事抖出来,让人们都好好看看清这是个什么样的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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