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轻歌离开了。
步方海冯阳长官,在没有实际证据前,即使是飞羽司也不好轻易审问,所以才拿步轻歌当切入点,何必陈看见步轻歌的背影消失,对景明道:“左相觉得这位步娘子说的话可信吗?”
转头,却忍不住惊了一下。
只是片刻的工夫,陈列着丁茂坤尸体的台子上已经是一片狼藉,若是丁茂坤先前还有个人样,如今却是个适合摆在肉铺摊位上的样子。
飞羽司杀人常见,但做到这一步的,却是不多,而以辅身份亲自动手的,这位左相大人就更是大夏独一份了。
景明把最后一刀落下,还是没有表情的样子,然后轻描淡写地擦了擦自己的匕,吩咐一旁瞳孔放大的温元平:“把这人的头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温元平根本不敢和他对视,低头上前,提了丁茂坤的脑袋就往外走。
景明又叫来一个亲信:“剩下的拿去喂狗。”
亲信拿来筐子,收拾起零碎的丁茂坤。
何必陈觉得他有点莫名:“左相,此人的死因尚未完全弄清楚,如此处理,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景明侧耳听他说话,很是认真的模样,听完了,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带着煞气的艳丽,却又如春雪未化般冷凉,他说:“陛下命我总管此事,如今丁茂坤已经没有用处,所以我处理了他,副总司大人有什么指教吗?”
飞羽司归皇帝直辖,不归尚书省管辖,景明的权势再盛也与他无关——理论上是如此,但实际上不能这么算,尤其景明用“副总司”来称呼他,这已经是对他不满的一个体现了。
为了一个死人得罪景明,不划算。
何必陈只是一想,就做出了抉择,他抱拳:“遵左相大人命。”
何必陈想起步轻歌脖子上的痕迹,迟疑道:“那步娘子那边……”
景明问:“你觉得她在撒谎吗?”
何必陈想了想:“我观步娘子的神色,她没有在撒谎。”
这倒不是为了附和景明,从步轻歌的反应来看,她所说的事情确实都是真的遇到过的,何必陈在飞羽司接受过训练,在判断人是否捏造谎言方面从无失手。
景明把擦干净的匕收起:“那就这样吧。”
亲信走过来:“禀大人,已经处理好了,请大人移步。”
何必陈知道景明洁癖,现在肯定是要去洗漱,当下道:“左相请先离去,有与青阳玦相关的消息我会告知温管事。”
仆从奉上茶给景明漱口,亲信瞧着景明的神情,使了个眼色,茶便被端了下去。
景明上下牙齿轻轻厮磨了一下,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笑了笑。
亲信低头,不敢看他。
——
步轻歌确实没撒谎。
作为原身,她不会银针;作为步轻歌,她不喜欢张广洲,而且也确实遇见丁茂坤轻薄她了——不过是在马车上碰到的。
通过事件颠倒、身份转换,她就把事实重新组装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导向了另一个结论,这样的做法有一个说法,叫蒙太奇式谎言。
九分真,一分假。
步轻歌回到屋子,远远地又看见了银杏,它趴在门口,那支毛绒绒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显得慵懒无趣。
步轻歌怀疑它的身体里住了一只狗的灵魂。
她这样想着,进了屋子,却见一个女孩子在看到她的瞬间站了起来,失声道:“姑娘!”
她的眼中有了泪水:“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步轻歌看看她:“你是……”
旁边的白杏道:“这位是左相大人家的婢女,叫锦华姐姐。”
锦华看着步轻歌:“姑娘,你怎么忍心抛下我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