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扫把尖,脸色涨红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是被徐父徐母收养的,他总不能跟外人说,这个家就两室一厅,一间属于徐父徐母,一间属于他成年的弟弟,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他一般都是裹着条毯子,在客厅沙发睡或者去阳台睡。
还好云省的这座小城,气候常年四季如春,哪怕曾有几年寒潮来袭,温度下了十度,日子也不难捱。这么多年下来,徐征明早已经习惯了。
这也是他舍不得辞掉工厂工作的原因,工厂里的每一个员工,都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单独宿舍。即使这个宿舍狭小逼仄,每一个员工都在抱怨。可到底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徐征明十分贪恋这种滋味。
这其中种种,他不好对外人道来,只能含糊其辞,搪塞过去。
徐父徐母倒是冷漠道:“他的东西随便放地上就行了。”
“没用的东西,去深市打工那么多年了,才挣那么点钱,你弟弟最近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你这点钱给你弟弟修厕所都不够!”
呼之即来,非打即骂,就是他们对徐征明的态度。
年轻女子正是要与徐家小儿子结亲的对象。见徐征明在做家务,女子脸上表情十分怪异,嘴唇张合了几次,有点想阻止,毕竟徐征明是她名义上的大哥,她该对徐征明表示爱戴尊重。
偏偏她跟徐家小儿子还处在订亲阶段,今天两家坐下来正是为了商量订婚事宜,她身份还不够有分量,不知道该如何为徐征明说话。
善良的女子,单纯为大哥的待遇感到难受。
女子的父亲倒是适应良好,他想到了以后,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你难受什么,大哥做了家务,你们小两口就不用做了。更甚者,你们小两口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了,大哥出钱出力,这不是好事吗?”
精明如中年男子,一眼就看出,徐征明这个大哥完全是徐家的奴仆。没办法,这年头养育之恩重若泰山,轻易无法摆脱。
女子哪里能接受这种事。
她性格独立,想也不想就反驳道:“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不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牺牲奉献上。”
什么大哥出钱出力,徐家小儿子自己是没手没脚吗,要靠兄弟养活?
旁人看不下去,徐征明反而替父母说话道:“我不是徐家的亲生子,我是六岁那年被徐家收养的,他们当年给我一口饭吃,让我活下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徐父徐母重新在沙发坐下,听了这话冷冷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徐征明手脚麻利地扫了一块地,在这时,江雪律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扫把的把柄,阻止了徐征明扫地的动作。
年轻人清越的声音响起:“别干了。”隐隐还透着一股怒意。
以为treasure也是看不下去的一员,徐征明笑道:“很快的,你们先坐。”
江雪律轻轻叹了一口气,霸道地握住扫把柄,不让徐征明有寸步移动的分毫。
众人可以看到,年轻人那双五指修长的手,死死抓着扫把柄,因为用力,细细青筋浮在白皙手背,仿佛他如果选择松开,是让渡了什么权利一般,极其坚定。
徐征明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江雪律不让他扫地,他喜欢treasure,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朋友倔强。他下意识松开了扫把,那常年弯下好似一折就要断掉的腰恢复曲度,徐征明再一次如人一般直起了身子。
徐父徐母不高兴了:“你这小伙子是谁啊,家里这么脏怎么能不打扫,真是多管闲事。”他们都搬到城市里来了,没像小时候,让徐征明做饭割草喂鸡喂鸭呢,区区做点扫地拖地的家务怎么了。
他们听到儿子称呼这个年轻人为treasure,可是华国人怎么可能叫这种拗口的名字。不知道这是网名,二老发不来音只能用你啊他啊指代。
江雪律没有理两位老人,他那双黑色帽檐下灿若星辰的眼,直直看向徐征明。年轻人那双眼睛瞳色深沉,在专注看人时,似天穹般静谧,又似引人探寻的漆黑夜幕,无数人差点沉沦进去,注意力也下意识被对方攫取,忍不住想听对方说话。
片刻江雪律缓缓开口:“念念不忘,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很残忍,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残忍的话?
什么残忍的话?还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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