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祖孙互相消耗着,陷入了苦难的循环。
直到有一天,祖母趁着四下无人,从床榻上滚下来,一寸一寸爬到了柴房。
孙儿亲手捡回来的柴,整整齐齐码放在屋外,那是孙儿怕她过冬冷,早早备下的冬柴。只要有时间,孙儿便会把这些柴搬出来晒干晒透,生怕有一丝丝的烟尘熏到了她。
此时的祖母望着这些柴,忽然生出了莫大的勇气。
王破虏看见祖母笑了。
镜中的祖母向着远山他离去的方向微笑着,笑意直达眼底,饱含爱意。
接着,祖母靠近了柴火,用最后的力气拿出火折子,点燃……
“啊——”
王破虏的喉咙里逼出一阵嘶吼声,那镜中的火好似烧在他的五脏六腑里,让他痛不欲生!
“啊——!”
“啊——!!”
……
凄厉的哭喊声在四周回荡,他好蠢!又蠢又笨!是这世上最最笨的人!
他一直以为祖母是意外离世,原来真相竟然是这么残酷。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应当手刃仇人,可那该死的周婶子早在他踏入伏羲山那一年摔死了,为了补屋顶的瓦片,从高处坠落,死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
凭什么!
那贱人凭什么可以死得这么痛快!
镜中大火笼罩一切,接着所有的景象消失,镜中恢复了空白,仿佛这世间的罪孽都跟着大火燃尽。
四周静默死寂,偌大的空地上,只有王破虏步履蹒跚,着魔了一般在原地打转,口中念念有词:“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
春夏缓缓睁开眼。
她看见死去的娘亲站在她面前:“夏儿,过来……”
春夏有一瞬间的迟疑,可前方母亲的笑容是那样真切,让她一下陷入到幼年被娘亲疼爱的幸福中。
“夏儿,过来……”
娘亲朝她缓缓招手:“过来……”
春夏一步步向前,娘亲的笑容离自己越来越近,也加倍的真实。
她能闻到娘亲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到娘亲满眼的疼爱和怜惜,以及她挥手时掀起的带着淡淡香味的空气。
随着往前迈出的步子,春夏感觉自己正变得幼小。
每踏出一步,她便缩小了一岁,个头矮了点,懂得少了点……当她走到娘亲身边时,就已经是个幼年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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