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子妃到皇后,再到皇太后,看着是稳步向前,但其中的辛酸悲苦只有自己才懂。
辛劳了一辈子活到老,她只想替晚辈挡风遮雨,而不是让晚辈们顾虑她的状况,要不然,这一辈子白苦了。
林云嫣轻轻地,应了声“好”。
心里,却是摇了摇头。
正如皇太后向着她,她又岂会不向着皇太后?
老人家嘴上说着能扛事儿,但她真的精神力不及从前,这番起落下她心力不济、睡着了。
林云嫣起身,替皇太后盖了被子,她退出来与王嬷嬷道:“娘娘睡了,等下还是让太医来请个平安脉吧,我怕娘娘要病一程。”
王嬷嬷探头看了一眼,应道:“娘娘老了,这要搁十几年前……”
之后的话,王嬷嬷定是不说了。
不合适。
可她最知晓皇太后性子。
真年轻十几年,还在先帝年间,不说提审那王内侍,皇太后得把英国公府上下一个一个提到眼前审个明白。
岁月当真无情呐。
如林云嫣所料,晚间皇太后睡醒时,身上滚烫滚烫的。
老人病倒了。
第109章出师未捷身先死
夜色浓了。
京中一处小院里,菊花开得繁盛。
临着赏花的屋子里坐着一人,正对景的这一面落地木窗板全被卸了,入目便是宽敞的院子。
灯笼光下,花团影影绰绰。
真要赏花,这样的夜里着实不是个好时机。
那人在看书,一页翻过一页,翻得有些快,若说是一目十行,大抵也没念完。
他一身金贵气,靠坐在躺椅上,整个人慵懒极了。
躺椅边上立着个素衣之人,头戴着一顶帽子。
似是很不习惯这种帽子,他几次伸手摆弄,甚至干脆摘下来,重新调整。
如此,光秃秃的脑袋露了出来。
灯下,头顶九颗戒疤清晰可见。
“这么说来,英国公死定了?”金贵人忽然冒出来一句,“刚是说,连王六年也被逮着了?”
光头赶紧戴好帽子,恭恭敬敬回话道:“是。”
“太不谨慎了,都没有什么贡献就作废了,”金贵人叹了声,语气里透着几分舍不得,“没有发挥作用,亏了。”
说着,金贵人放下书册,拍了拍手。
屋子外头又进来一人,身形模样都极其普通,很不起眼。
他垂首听吩咐。
“宫里什么状况?”金贵人问。
“圣上于御书房里单独审问王六年,只曹公公在跟前,辅国公与单府尹都没有进去,眼下也不晓得那王六年都答了些什么,”那人道,“把王六年押下去后,圣上去了慈宁宫与皇太后说了会儿话,差不多天黑时候,慈宁宫招了太医,娘娘病了。”
金贵人啧了声。
皇太后可不是什么小帆,她见识的风浪多得去了。
能让她老人家听了后就病倒的……
“朱家老四被他岳家告了是吧?毒害妻子?”金贵人皱着下眉头,“看来是被串上了。”
说到底,谁让王六年被抓了呢。
好在此人素来忠心,找只替罪羊并不难,何况那羊还是现成的。
比起王六年,反倒是英国公的嘴容易出事。
并非不信任英国公,而是英国公有一大家子。
人口一多,嘴巴也多,想法更多。
朱骋在衙门里伤筋骨,英国公在府里治额头,他其他的儿子们,好端端地就只能再摸摸脖子了。
岂会不起纷争?
“倒不如早些上路,”那光头揣度着主子心意,建议道,“人走了,嘴巴就严实了。”
“以圣上的脾气,朱家救不了,早死几天晚死几天的事情,”金贵人交代着,“别想着去快刀斩乱麻,你造一个自尽亦或是父子相残的场面出来也没有用,圣上消不了气。只有让朱家死在他手里,他心里畅快些,才不会念着深挖下去。”
光头老老实实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