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议论纷纷,族长里长族老们一听也不由跟着点头,几人低声谈论许久,最后还是族长出列起身,抬手压了压场面。
“好了好了,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
等祠堂内静默下来后,族长开口话。
“今日之事,光济也是为了大家着想,乃善心之举,尔等同宗同族都是兄弟,不可贬低讽刺,不过这消息有待验证……”
“族长,三伯!”
“好了光济,你也冷静,且听我说。”
压下焦躁示警的许大夫,族长不疾不徐的朝着众人继续。
“不过孩子们,老话说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也不因几个陌生人的一句话就乱了阵脚,却也不能因为消息没有证实就忽视这个事。
这样,我与一干族老商议决定,大家暂且不动以不变应万变,但须得每家每户出一青壮男丁,从今晚开始,在村中日夜换班巡逻,不可松懈,一旦有变,鸣锣示警,家家备好细软,听到锣声立刻带着家小进山躲避。”
族长话落,许大夫心中苦涩。
他苦口婆心以诚示警,却苦于族人根本不信,如今能争取到这样已是最好结局。
眼看下头族人叽叽喳喳又闹腾开来,许大夫再未多言,只把隐忧挂在心头,心说回去就让妻儿收拾细软打包好以备不时之需。
族长话,族人虽不情愿是这样结果,大年下还要忙这破事,却也老老实实每家抽出了一男丁,就连外姓如吴大娘家的那般,族里也都给看着安排上了,只叫族里稍后就去通知。
至于自家,自然只有自己合适,许大夫便上前报名,族老们还算是照顾自己,没有给那几个见不得自己好的人分到一队,却躲不开一日巡逻,不过是一个村前一个村尾罢了,许大夫倒也没再计较。
做好这些,安排分派好巡逻队,时辰已然不早,许大夫还记挂着家里,人就要回,不想却被里长等人一把叫住。
许大夫不解何意,就听里长道:“光济啊,我们都知道你是个良善的,可这世上良善人最是受欺,你没忘了当初自己是如何被污,害得你没法继续科考不得不弃学从医的了吧?孩子,叔伯们还是那个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七叔这是何意?”,许大夫起先惊讶,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惊诧不忿,“您跟其他叔伯这是真听信了那等无稽之谈,还怀疑侄儿家中客人?”
里长不自在的咳了咳,“你这孩子!他们没有户籍路引,万一真像是族人所说是犯了事逃到咱这里的呢?”
“七叔!”
“好了好了,你也莫急,光济啊叔伯们也不愿你为难,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人是不可能一齐放你家中,不为别的考虑,你得为侄媳妇与我侄孙儿想想,万一你又看走眼了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光济,听话,你若实在面上过意不去,女眷且留你家中,一行男丁,你就说家里住不下,一会让你两弟弟跟你回去把人都接叔家中安顿,反正我们两家也算近便,这总不让你为难了吧。”
许大夫苦笑,心说如何还不为难,君子坦荡荡,他这样出尔反尔何来的君子,回去又如何跟新友交代?
许大夫心中苦涩,里长却再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怕他再闹,甚至是把心里刚才与族老们讨论的,若是此番平安无事,等雪化后,就背着侄儿把那一行麻烦送去镇上,让镇长处理解决的打算埋在心底。
这些许大夫全然不知,只能是在里长的强势安排下,带着两条尾巴低落的回了家。
一进门就遇到刚从前头屋里出来的妻子,许娘子见了,忙带着一双儿女欣喜的快步迎了上来。
“爹。”
“爹爹!”
“相公回来啦,我们才还说起你呢你就回了,真是巧……”
许娘子拉着丈夫的手说着话,身后跟来的两尾巴齐齐喊人。
“济嫂子。”
“嫂子好。”
许娘子哎哎应下,反应过来,探头看清丈夫身后喊她的人是谁后,她还疑惑来着,“咦?光达光兄弟,你们怎么来啦?”
二人憨憨笑笑,应下许大夫一双儿女的唤人后,才要开口解释,许大夫就拉着自家妻子避到一旁借一步说话。
门内,夫妻俩低头耳语一番,许娘子听完后一呆,也有些费解为难,不由小声嘀咕。
“相公,我观那一家人都甚好,看着也不是坏人,且人还晕着伤着,咱这样做不好吧?都已经安顿下来了。”
许大夫如何不知这样做不好,可怎么办呢?族长族老们齐齐话,宗族规矩大过天,他便是秀才,却也是晚辈,如何能不听。
只得再次苦笑,“罢了,你且领着孩儿们回后头休息去,前头我来。”
目送丈夫莫名萧瑟的背影带着族弟进了前厅,许娘子心里担忧,站在后院门洞处久久不动。
不曾想这客人却是个好的,一点不与他们为难。
许娘子不知道是,屋内几乎是许大夫进门一说,程塑当即就应了这事,只不放心的嘱咐妻儿一番,就同昏迷的沈越一起,被许大夫的族弟带去了巷尾里长家安顿去了,惹得默默关注的许娘子,心里连连感念李瑶光一家人倒是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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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风雨平静的过了七日,也不知是许大夫的医术好呢,还是自己前头的一番抢救得当药效强,沈越人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人不再昏迷不说,甚至都能下炕炼刀了,就连姨父的伤腿也消了肿。
一家子为此高兴不已,就在年三十的前一晚,人人都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所喜悦忙碌的时候,危险悄无声息的降临。
夜里吃罢夜饭,巡逻队交班,许大夫也被妻子亲送出门,领了今日巡视后村的任务。
而恰是那么的巧,领了村口巡视任务的正是那日跟许大夫不对付的刺头子。
寂静的雪夜,北风呼啸,一圈巡逻下来,莫要说胡兵,就是个野物的鬼影子都没见一个,接连的平静让所有人都懈怠了,刺头更是不走心,或者说他就没信过这胡狄破京的消息,根本没上过心。
趁着午夜,族人分散巡逻去了,这货眼珠一转,偷摸选了个背风的地方一窝,摸出腰间的羊角袋,昂头狠狠灌了几口烧酒,腰间铜锣也没好气往边上雪窝子一丢,哼着小曲,酒气熏熏的满口牢骚。
“都怪那该死的大秀才!要不是他作兴,老子这会子还在屋里耍钱儿,搂着婆娘钻被窝呢,何至于在这雪窝子里遭累受冻,那厮真真可恶!”
而与此同时,歇在许家,被安顿在前院厢房,与小姨表弟同屋同炕的李瑶光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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