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凄惨惨的吼声,崔冬梅蓦地站起来,不及做出应答,腹中小儿动作,踢她一脚。孩子像是不安,这一脚委实有几分用力。
“你们去看看,若是委实无法,照郭氏的意思办。她一片慈母之心……”说着,她像想到自己,双手抚上小腹,朝小儿说道:“你可是要好好地,我们娘儿两个都要好好地。”
听得崔冬梅的吩咐,几位太医并屋内稳婆,松了口气。
一时,香香在外急吼吼打探,看那模样,像是有了信儿。崔冬梅招手令她入内。
香香走到崔冬梅跟前,附耳道:“娘子,和陛下一块儿出门的小娘子,问出来了。刀四找人匆忙画了张小像,娘子可要看看?”
崔冬梅扭头看她,心道:这是什么了不得大事不成,不过是个小娘子,送进来还是送出去,着实简单,传个消息,还要避开旁人。
明白她所想,香香继续附耳道:“娘子,奴婢得了小像,觉得不妥,寻那老媪看过了。”
那老媪,自然是从清泉宫请来,问柳五娘子之事的老媪。
崔冬梅诧异不已,抚着香香的手朝外走去。
到得一处僻静之处,四处无遮无拦,宽阔舒朗,若是来个飞鸟,也能早早瞧见。
崔冬梅急道:“给我看看?”
接过香香手中的小像,细细打量。虽画得潦草简单,可眉眼之间的清冷,以及那楚楚动人的神情,再清楚不过。这人,同清泉宫得见的赝品小娘子,足足六七分相似。
崔冬梅不敢置信,前儿老媪的戏言,居然真真应验了。
“你,你去寻那老媪,她说了什么?”
“老媪说,说,”香香思忖着回话,见崔冬梅双眼中的星辰,登时灭个干净,她不敢再开口。
“都到这份上,你瞒着我,我就能不知道么!”
香香请罪,“奴婢不敢,奴婢关心娘子身体……”
“胡说!关心我,关心我便要让我当个真眼瞎么。你跟我多年,我何曾是那等害怕之人!赶紧说来,真有事,一并收拾了,连个蚊子也不要落下。”
“那老媪说,和柳五娘子极为相似。若非她确信六五娘子没了,恍然再见,还真能当她就是柳五娘子。”
香香瑟瑟缩缩说罢,良久无声。秋风飒飒,树桠晃荡,崔冬梅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般无二么?!”
香香点头。
崔冬梅像是听见了,也像是没听见,半晌才从鼻尖“哼”一声,“一般无二么?”
若说此前那句是带着愤怒的问话,那这句便只剩下问话。
香香不敢再点头。
事实当前,即便她不点头,崔冬梅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从前,她觉得陛下对她的喜欢,来得突然,来得凶猛,来得毫无征兆,然,自以为独一无二,自以为绝世芳华的崔冬梅,享受得安然理得。不过是在欺骗他在前这事上,有过徘徊惶恐,有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