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不是,真没有!”
本是闺房情趣,话赶话说到这里,崔冬梅做贼心虚,吓得连忙否认。
往事如烟,那可真是什么也没有。好在杨恭本也就兴头所致,并不知晓其间内情,一两句话而已,没放在心上。是以,继续大被而眠。
意乱情迷,旖旎风光,正越发得趣之际,崔冬梅觉得今日有所不同,一股恶心不适之感,从胸腹翻涌而出。用力拍拍杨恭,让他走开。
这人许是太过投入,没察觉出不妥当,待崔冬梅拍他好几下方才明白。
“来人!”他惊慌朝外大喊。
崔冬梅衣衫不整,拉着他衣袖想说话,可那股子恶心之感愈加强烈,分不出心神说话,只能任由其喊人。幸而他明白她尚未出口之言,惊慌过后替她穿衣。
门外守候的几个小丫头子,快步入内,“陛下?”
“去请太医来。”
小宫婢离开,杨恭招呼香香上茶,亲手递到崔冬梅嘴边,“喝上一口,缓缓。瞧你脸色苍白,没个人样。”
一口水下肚,崔冬梅缓解一二,可开口说话,“二哥哥,我恶心想吐,你说,莫不是有孕在身。郭氏当真是个好的,她刚来我看我,就有了这样的喜事。”
小娘子欢喜得眉眼上扬,那拽着杨恭的手,激动地些许颤抖。
他们同房,还不足一月,即便是有孕在身,哪里能这般迅速。这话,杨恭清清楚楚。然,见她高兴地手舞足蹈,不能自已,扫兴的话,还是莫要出口为好。
“倘若真有孕,我想他是个男孩儿,长得像二哥哥多一些,俊俏英武,往后,再给他选个顶顶好看的王妃……”
崔冬梅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儿子未来。至于受天下供养,做太子,未来做皇帝的话,她目下只能在心里说说。
杨恭耐心听着,不反驳半个字。
太医来得及时,望闻问切,片刻功夫后,老老实实说道:“近日暑热,娘娘这是脾胃不调,又感染暑气,好好将养些日子就好。”
崔冬梅:今儿个荡秋千,晒着了?
“你胡说!”崔冬梅梦了许久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太医战战兢兢,抬头去看杨恭,寻求帮助。杨恭一手安慰崔冬梅,“总会有的,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一手令太医出门候着。
“什么一时半会,都半个多月了,我……我……”
无可奈何之下,杨恭做起来小人,拿太子妃说事,“这才半个多月,再等等也不迟。你瞧,太子妃入东宫,一年左右,不也一点动静也没么。坊间妇人,好些成婚数年方才有孕。咱们早晚是儿女双全之人。”
崔冬梅如此生气胡闹,不过是因刚在杨恭跟前夸下海口罢了,及至他说起刘三娘,她早就不生气了。更何况,他还说,必定儿女双全。
“真的?”小娘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可面皮上的骄傲,还是得维持住。
“当真,必定二女双全。”
杨恭又说好些话,将人哄得开心,方才出来,继续询问太医。
“仅仅是暑热?”
见太医犹豫不决,杨恭说:“一概说了便是。”
太医:“暑热是不假,可……也有些像有孕。为时尚早,脉象不显。过些时日再看,该能确信。”
杨恭转瞬之间捏紧拳头,哆哆嗦嗦问:“当真。”
不等太医答话,“你过些时日再来。记住,没确信之前,不可使人知晓。”
040
太医虽然如此说道,可崔冬梅喝药安寝之际,时不时念叨一句,自己可能真的有孕。听得杨恭一脸为难,思索着太医适才的话,说与不说。说了,怕届时断出并非有孕,空欢喜一场,不说,这般喜事,且又在二人盛情期盼之下,颇为忍不住。
好在,崔冬梅并未叨念许久,说了几句,蒙头呼伦吞睡去。见状,杨恭心道:总算是过去了。
而后几日,崔冬梅小心翼翼,盼望再有恶心头疼的反应,好让太医再断一断,说上一句“有孕在身。”可她像是暑热散去,吃得香睡得好,一点子旁的感觉也无。
及至十数日之后,杨恭念着太医当初的话,命人去请。
哪知,当日为正阳宫看诊的太医,出宫回府之时摔了一跤,断了腿,而今在家休养,委实不能入宫侍奉。是以,小黄门找来他徒弟,一个约莫二十余岁的少年。
还未替崔冬梅看诊,陛下先于屋檐下见到这人。他面庞稚嫩,一身书卷气,不像医者。
疑惑道:“怎的来人是你?太医署没旁的医者了么?”
小徒弟请罪,“回陛下,数日前师父交代,说是正阳宫有请,让微臣来。师父此前替娘娘看诊的脉案,多是经我手记录在案,熟悉一些。”
杨恭仍旧疑惑,看向一旁小黄门。
小黄门连连解释:“陛下,是这么个理儿。向太医上了年岁才有这小徒弟,日常生活起居,泰半是小徒弟照料。他们师徒之间十余年情分。以往,我们几个小的,常听向太医赞许这徒弟,说是早生个几年,哪里还有他向太医扬名的机会。”
不信任小徒弟,可这小黄门乃李申跟前惯常伺候的小子,杨恭信他一二分。又想着倘若有孕,谁也不敢乱来,犹豫一番使人入内看诊。
小徒弟行礼后方才跟着宫婢入内,一路上不多看不多瞧,低眉垂眼,半弓着背,很有几分模样。入到崔冬梅所在的南窗跟下矮塌,尚还有步,行礼问安,干净利索,显见是被人精心教导过的。
崔冬梅目下懒懒散散,侧坐矮塌,正在整理今夏宫殿修缮名录,见状问道:“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