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触及牢门的一瞬间,她被人攥住手腕,嘶哑森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走求你。”
宋令睫羽轻颤,她憋住泪,强自镇定,“对不起。”
渡渊很高傲,他强大又不可一世。在京城这些天,宋令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言。尽管外人说他是冷面公子,但宋令一直觉得他寡言体贴。她一度要溺毙在渡渊的温柔中。
可是现在,更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从前她孤身一人,是以上刀山下火海,无所不惧。如今她有了家人,有了软肋,也会害怕。她害怕渡渊受到伤害,却也怕自己保护不来了宋安澜。
手腕上的手松开了,宋令痛心不已,她知道这一放手,怕是缘尽。
可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渡渊从身后拥住了她,独属于渡渊的清冽气味也包裹着她。隔着衣物,渡渊有力的心跳,与宋令共振。
宋令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艰难地攀上搂住自己的臂膀,企图将它拉开,谁知渡渊纹丝不动。
“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不要走。”渡渊埋在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脖颈处。
她脸热,心也热,但脑子里却乱得跟浆糊似的。
突然,她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湿热,宋令猛然顿住,“你哭了?”说罢,就想拉开渡渊,回身看一看他。
渡渊死死搂住,不让她动。他的声音闷闷的,像男鬼一样纠缠着宋令,“你愿意拯救所有人,为何唯独对我残忍?”
宋令不说话,她眼眶湿热,明明是渡渊在诉苦,难言的委屈涌上她的心头。
“你渡所有人,也渡渡我吧。”
他明明那么高傲,现在低姿态的乞求又算怎么回事?像是有蚂蚁在啃食五脏六腑,宋令浑身酸软,心脏砰砰直跳。
安澜的脸、和渡渊相处的一幕幕轮流划过脑海,回忆像走马灯一样放映其中。
当初宋令问渡渊住到他家会不会打扰到他,渡渊回答的那句‘只我一人’莫名其妙在这一刻冲进脑海。宋令没见过渡渊的背影,但是他觉得他很孤独。他安静、包容,但孤独。
宋令深吸一口气,再往前,就是望不到头的深渊。其实自她踏入京城,就已经被拉入局中,破局之法,唯有与身后之人,同舟共渡。
宋令原本握住渡渊的手臂,她犹豫片刻,抚上他的手。明明前一刻还是温暖的手,此时却冰冷异常。宋令吸了吸鼻子,拢住渡渊的手。她感受到身后人的微滞。
安静之中,仿佛只有交织在一起的心跳声在砰砰作响。宋令沉默片刻,最后声音沙哑疲惫,“好。”
就像审判者落下最终的判决,渡渊脱了力,双手无力地落在宋令肩上。
她转过身,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建设,但是在看到渡渊微微发红的眼眶时,还是难以抑制地、剧烈地心疼起来。她抬手擦擦渡渊眼角的泪,渡渊小小地瑟缩一下。
宋令抿唇,柔软酸涩。
“我们先去看看安澜。”宋令声音低低的。
手被人牵住,渡渊这次没有拉她的手腕,而是直接握住她的手。两只手交缠在一起,就像两颗心也慢慢靠近。
“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反悔。”知道他的担忧,宋令再次肯定。终于,渡渊松开她的手,同她一起从阴湿的地牢中出去。
“大夫说只是中了迷药,现在已经将他的手包扎好了。”蒋修言和渡渊等在院中,他们默契地都没有去打扰安澜和宋令。
一开始月亮躲在云层之后,此刻云散月开,月光照到渡渊脸上。蒋修言半晌没说去话,最后难以置信地支吾开口,“兄弟,你哭了啊?”
渡渊冷眼瞥他一眼,没搭理蒋修言。
“不儿,”蒋修言绕到另一边,刚才渡渊转了个身,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渡渊哭脸,就好比太阳流泪,简直惊世骇俗,“你咋了?宋令要走?”
“没完了?”渡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蒋修言终于识趣地闭上嘴。
“过几天我准备去趟冀州,和宋令一起。”
“是有什么线索?”一聊到案件,蒋修言瞬间就认真起来。
“具体情况不知,所以要亲自过去看看。大小案子,由你暂代。另外,那件事先停下来,暂时别查了。”
蒋修言动作一顿,“不是已经查到贾元才了吗?只要顺藤摸瓜——”
“别查了。”渡渊打断他。
蒋修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行。”
两人一合计,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这回蒋修言倒是很有眼力见,没有进里间,而是和渡渊道别。
渡渊进去时,宋令正在听大夫的嘱咐,她听得认真,时不时还追问一二。
一直等大夫起身告辞,渡渊才过去。
“怎么样了?”他站在床边。
“已经包扎好了,只是累得睡过去了。”宋令轻轻撩了撩宋安澜颊边碎发。
渡渊一瞥,安澜的伤口已经被包扎齐整。
“冀州那边,你如何打算?”
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抗争到底,那宋令势必要开始考虑反击的问题。她只有恨,恨不得现在就将背后之人找出,让他百倍偿还。
此时一听渡渊询问,宋令眼眸中闪过狠戾,“尽早去,不要走漏风声,这条线索或许会是突破口。”
渡渊毫不怀疑,“我打算把安澜送去昌乐那里,至少在我们回来之前,待在宫里好歹安全。”
宋令感激地看他一眼,她也在考虑安澜的安置问题,这么一想昌乐的确是最好的选择,“那好,过几日我进宫亲自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