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其根本,封磬一叶障目,认错了人。
“二十多年前李家庄灭门,只余二子独活,其中长兄李相显,向乞儿单孤刀托孤后病重而亡。”
小姑娘指着单孤刀手上的玉佩道:“这个玉佩,就是当年李家兄长给的谢礼和报酬。”
“后来师祖漆木山找到两个孩子时,单孤刀因为手腕上的伤口发炎而烧坏了脑子,记忆全失,而我师父当时年纪也小,压根不记事的。”
“你们可别不信,这些可是师祖婆婆亲口告诉我的!”
所以不仅信物玉佩不是单孤刀的,连他手腕上的印记也只是个丑陋的伤疤而已。
石阶之上的封磬突然哭着大笑了起来。
苍天弄人啊!他风氏一族苦寻百年,却找错了人,害了主上,如今更是谋逆事败,复兴一途再无指望!
“原来李莲花,你才是我的主上啊——”
封磬心内悲痛欲绝,他最后望了一眼真正的南胤之主与圣女的方向,颓然委顿在地。
面对真相李莲花也红了眼眶,笛飞声与方多病俱是满眼错愕,这次出发除恶前他们从没想过事情会是这种发展。
而单孤刀只觉得一股冷意直扎进心间,他拒绝相信这一切!
十年卧薪尝胆变成了一场荒诞的白日梦,他在最接近成功的地方被人生生打落,他嘶吼着声声诘问,凭什么全天下的好东西都归李相夷!
可李相夷其实从未想过要与他争些什么……
李绵白歪了歪小脑袋问道:“换你当师父,会不喜欢聪明灵敏心地纯良的徒弟吗?”
她又问:“你还想当皇帝,你知道皇上每天要批多少封奏折处理多少政事吗?皇上每日都睡不够三个时辰的你知道吗?”
不能承其重,却妄想滔天权势,真是天也不佑。
最后,李莲花本想废去单孤刀的经脉、武功留他一命,可抵不过单孤刀非要强行运功,而他体内原本的深厚内力还未完全散去,强运之下内力撑破了经脉,爆体而出。
单孤刀睁着双眼,望着触之不可及的王座咽了气。
或许这对他来说算是个仁慈的结局了。
自业火母痋化去后恢复正常的监察司之首轩辕潇,在一旁当壁画似的不声不响地旁观了这一场秘闻,还不动声色地招来了属下人手,扣下了封磬等一干叛贼。
李莲花等人只能先放弃单孤刀尸首,带着各自的人手纷纷离去,前来平乱的江湖众人也就地一哄而散了。
一切尘埃落定,又回到了岁月静好的时光。
莲花楼没停多远,就在了京郊外三里远的林子里。
夜色渐深,李莲花带着徒弟和狐貍精回了老窝。
他啪唧一下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丢掉从容沉稳的面具,低声念了一句:“累死个人了!”
白日里宫闱平乱只费了他半个时辰的功夫,之后和轩辕潇虚以逶迤交代经过,废掉了一个时辰。
再之后,戴着面具以李相夷的身份与江湖同道打交道,就又是半天……
而万圣道一倒,江湖势力即将重新洗牌,各条道上的势力头头一合计,当晚就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里众筹设宴,李相夷自然是得风光出场的,于是还得一番虚以委蛇……
过惯了松散日子的李莲花不由得再次得出了灵魂的感悟——李相夷真不是人当的!
李绵白也累了,软绵绵地爬上了楼。
她跟在师父身后微笑了一整天,拜了满堂的师叔伯伯女侠前辈,再软萌的脸也都快面瘫了。
小姑娘把自己摊进被窝里,裹着松软的毛被子,双眼无神地瞪了屋顶片刻后,蓦的开始在床上翻来滚去,还伴随着一阵“啊啊”怪叫。
楼下李莲花听着徒弟的吶喊,叹了口气,等楼上声息渐消后,他也阖眼睡了过去。
这日一早,李绵白被咕噜叫的肚皮闹醒了,和李莲花一起吃过早饭,小姑娘就催着师父要出门挖笋摘野菜了。
前几个月简直是多事之秋,师徒俩之前忙着大事顾不上这些小美味,但这也快入冬了,再不抓紧时间尝鲜,等天寒地冻时就找不着了。
李莲花背上徒弟递来的竹背篓,看小姑娘也提上了竹篮子,便招呼了一声大黄狗,准备出门。
门刚锁上,就被赶来的四顾门三位院主堵了个正着。
如今江湖风波未平,四顾门却已势弱,废了个门主肖紫衿,又叛了个院主云彼丘,恐怕再难维持从前那般超然的江湖地位,还有金鸳盟在伺机而动,四顾门很需要“剑神”出面重掌大局,所以三位院主才厚着脸皮来求李莲花。
“请门主随我等回四顾门,主持大局!”
三位院主齐齐往李莲花面前一跪,惊得李莲花婆娑步一下跳出两丈远。
李莲花丧着脸,忙迭声让三人快起来,还说什么李相夷是肯定不会回去的,让三位院主另想他法。
可李莲花与三人好说歹说,就是行不通,见三人一副他不答应就要跪到天荒地老的模样,李莲花索性两手一摊也跟着耍赖。
他改了口,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李莲花,才不认识什么李相夷,李相夷能是像他这青衫长袖的装扮嘛。
两边僵持不下时,林子里传来一阵笑声,是方多病和笛飞声结伴来找李莲花了,还正巧看到了李莲花赖皮的样子。
三位院主不好在小辈面前再跪着,更何况还有个金鸳盟盟主在一旁盯着,纪汉佛只得带头站了起来,想着下次再来,便准备告辞了,哪想李莲花倒好似想起什么,叫住了纪汉佛。
打开门李莲花进屋找到了四顾门的门主令,这令牌是前几天乔婉娩还给他的,为了方便他调动人手,之后便一直留在他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