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安冷着声音,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无闻怎么了?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新换的号码?”
“我今天去拿药的时候碰到了你哥哥,他来拿b型药剂,我”燕熙嗓子发干,“我说无闻很想你,然后他他把你的新号码给我了”
江云安没多问,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很紧张:“无闻呢?”
“他还在昏迷中,已经两三天了。这期间醒过一次,我给他喂吃的他全吐了出来,检查下来是说古基因有崩溃的治愈师不肯不肯过来我没办法了”
燕熙捂着脸痛哭出声,苦涩又难受:“求你了江云安求你”
江云安沉默着,按了会儿太阳穴,喉咙酸得发疼:“我会过去。”
心口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燕熙如释重负的跪在床边,嘴里不断说着谢谢,而通话早就被挂断,他哆嗦着嘴唇,伸手去抓莫无闻的手:“无闻你会好的你会好的”
床上的人面色惨白,却睡得无比安稳,那是没有情绪的一张脸,精致又艳丽,独独被一道疤痕削弱了温和,变得锋利、冷漠。
燕熙小心触碰那道疤,止不住的后悔席卷而来。
他好像做错了,莫无闻那么骄傲,他却不断贬低他、羞辱他,用最难听的字眼和最下流的话语攻击他,那时候的莫无闻是怎样呢?
一开始,莫无闻是反抗的,冷言冷语的回骂,后来燕熙用莫元威胁,用莫元的命威胁,莫无闻变乖了,可燕熙仍然不知足,甚至忘了自己的初衷。
“无闻,我你告诉我怎么办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我该怎么办?我也不清楚不清楚你要什么莫元的古基因停止崩溃了医生说他求生欲很强可可你你怎么没有求生欲呢?”
燕熙在听到莫无闻没有求生欲的那瞬间简直要发疯,他双眸通红的拎着医生的领口,一遍又一遍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求生欲”,“好端端的怎么会古基因崩溃”
此刻,燕熙身上的衣服皱得不成样,他近乎是狼狈的跪着,然后用自己的手温去暖莫无闻的手:“别这样莫无闻你赢了所以醒过来吧”
这场谁也不服谁的较量,在寂静和残败中即将落下帷幕,燕熙输得彻底,丢了人也丢了心,而莫无闻同样没有赢
燕熙,你完了
一大早,江云安就按照燕熙给的定位找到了莫无闻所在的医院,他愣愣看着床上憔悴的人,心里觉得非常荒唐。
各种颜色的导管和精密仪器仿佛扼住了江云安的气管,他的手重重压在心口,接着大口呼吸,由于太过愤怒而浑身发抖:“你…做了什么?!燕熙…我本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我本以为你只是自尊心太重…你…”
燕熙抱着头,满脸都是泪,这种场景和忏悔在江云安看来更为可笑:“你还有脸哭?这个结果不是你造成的吗?你…”
江云安又把目光转向莫无闻,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充斥全身,他很想把莫无闻拍醒,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燕熙都这么对你了,你为什么还不走?真的是因为钱吗?钱和身体密不可分,他们之间真的能用三言两语概括吗?
一个瞎了眼,一个瞎了心。
江云安跟着医生到消毒室,经过一系列检查和对比后终于拿到了治愈师的专属手环和衣服,旁边负责记录数据的医生没忍住问道:“莫先生是您的朋友吗?”
“对,怎么了?”
江云安心下一惊,担忧更重,抓着衣领的手缓缓颤着。
“这位莫先生送过来时已经是全兽态了,他的拟兽态是蝴蝶,本身就很脆弱,我们利用仪器和他沟通的时候完全没反应,只有听到莫元这个词才会有点触动,他…他的古基因也不稳定…”
医生将记下的重要部分翻给江云安看:“好多治愈师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古基因崩溃到百分之六十就可以直接宣布死亡,莫先生崩溃到百分之四十七,如果您利用a型药剂和稀释仪的话,可能不行。”
“如果用治愈精神力建构一个虚拟桥梁,把他的意识通过链接器传递出来,会有用吗?”
“什么?!”
医生瞪大了眼睛,声音变得又急又大:“这个只有a级治愈师才能做到,而且叶玉当时是在古基因崩溃到百分之三十三才选择这个办法,可莫先生的数值太高了…”
“我知道。”
江云安笑了笑,眼中满是认真,他在治愈师那一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清隽好看、力透纸背:“总得试一试才甘心。”
…
燕熙正握着莫无闻的手走神,他太久没有进食,胃开始绞疼,头晕眼花,准备好药剂的江云安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你是想和无闻一块躺着吗?医院有专门的用餐区,或者让你的秘书打包带到楼下,我没有精力去管你。”
“不不用了”
燕熙还在嘴硬,他的上下嘴唇又白又干,眼下乌青堆了一团,江云安把药剂给莫无闻打进去,随后又道:“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也不是关心你,而是你这种半死不活,马上就要晕倒的状态让我很烦躁。”
燕熙张了张嘴,苦涩的笑笑,却没有反驳,他站起来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栽了栽,但很快又恢复神智。
江云安看也没看,在关门声响起后,他摩挲着莫无闻的手指,硬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值得吗?”
燕熙跟行尸走肉一样晃到了用餐区,他要了一份小米粥,一个人坐在角落机械性的朝嘴里塞,吃着吃着,一滴泪落到了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