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嘎巴了好几下嘴,涌到嘴边的“这是我的码”被他活生生咽了回去。眼睛狠狠盯着高寒,由于用力,颧骨好像上移了半寸,咬牙切齿地冲着男经理说:“是我喝多了,是我喝多了,没事儿了,继续吧!”
说完,他眨了眨几乎流血的眼睛,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保安严肃地说:“这位老板,如果你感觉不妥,可以到保安室去说!”
中年男人心里非常明白,到哪说都改变不了筹码是人家的事实。因为从开始到结束筹码都放在一起,都是人家在投注,而且自己还抽了人家的水子。就算调监控证明这些筹码中有三千五百万是自己换出来放在赌台上的,那都没用,因为对方如果告发自己放高利贷抽水子,不但筹码没收,还要坐牢。基于这一点,他恨恨地后退一步。
高寒和蓝耙子脸上带着冷硬的无奈,有条不紊地一盒一盒摞着筹码。
美京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睛谁也不瞅。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台面上,别人的愤恨只能刺到她娇嫩的面皮。
摞好筹码,高寒和蓝耙子稳步向账房走去。
美京跟在后面,紧身热衣把她装扮得像一具刷了层黑胶的裸体,猫步漫骚而无度。
走了几步,美京突然回头嬉皮笑脸地冲中年男人娇媚地说:“欧巴,不好意思,您那么凶我改变注意啦!换完钱我要回房间休息。不许骚扰我哟!我很爱报警的哟!”说完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身走向账房……
高寒和蓝耙子等在小账房窗口前,回头看着躁动一团的几个闵州人,心里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高寒蠕动嘴唇小声对蓝耙子说:“美京不简单呐!咱俩走眼了!”
蓝耙子轻点了一下头,对来到面前的美京说:“去了你们两千二百万的本金,干了两千九百万,我俩该分八百七十万。”
美京绷着面皮快速说道:“啊依勾,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给你俩九百万,还在等什么?快数啊!”
高寒马上冲账房说:“换九百万现金,剩下的打账号里。”说完扭头看美京。
美京这时露出了原样,紧张得呼吸急促,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账房经理,“剩下四千两百万打这个账户里!”
男经理麻利地在电脑上敲击一番,然后打出一张粉色的单子递出窗口,干脆地说:“女士,请核对一下账号和用户名,确认无误的话,五分钟后请查收!是由二十个账号接续转汇的。”
美京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核对完账号,点了一下头说:“正确,转账吧!”
五分钟后,男经理递出一张转账凭条。
美京快速拨出电话,说的是:“姐姐,收到了吗?……嗯。”
放下手机,她冲高寒和蓝耙子点了点头说:“收到了!”然后在凭条上签了字。
账房工作人员用高速验钞机点验完现金,推出了九捆千元面值的港币,是九百万,又递出几只纸袋。新崭崭的纸币被金灿灿的灯光一照,尤其耀眼。纸币的边缘平整锋利,足以割破人的肌肤,切断动脉,放出比钞票的光芒还鲜红妖艳的血液。
蓝耙子和高寒快速把钱装入两个纸袋。而后高寒左手拎纸袋,右手搂着还有些发抖的美京走在前,蓝耙子拎着一只纸袋和高寒的包尾随其后,三人步履稳健地走出小赌厅。
刚拐出月亮门,那五个闵州人黑着脸迎面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眼里恨不能飞出一千把锋利的三角刀,直往高寒、蓝耙子和美京脸上插。
高寒和蓝耙子并排向前跨了一步,把美京挡在身后。
高寒冷笑开口:“啥意思?选的那条路?”
中年男人拍了一下发胀的脑门,咬碎牙齿嘣出几个字:“欺人太甚了!接电话!”说完递过来一只手机。
高寒心里早有准备,从容接听。刚“喂”了一声,手机里就传来叼金姐的骂声:“高寒,你他妈穷疯了?咋啥事都干呢?”
电话声音很大,周围的人几乎都能听见。高寒一副无赖嘴脸,配合好一出双簧对他和叼金姐来说太小儿科了。
“大姐,您别气坏身子,我也没办法,和您一样,我也不知道这俩女的是老千呐!”
“你他妈滚王八犊子!让我以后咋和人家交朋友?”
“那咋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我睡人家了,那啥短呗!人家咋说我就得咋办。以前我也抽过这俩韩国娘们的水子,人家有证据。再者你也知道娱乐场的录像永远保存,不听人家的,她们可真报警啊!我也是被逼无奈,输得屌蛋精光没关系,吃不起肉大不了吃糠。可是人家要是报警咋办?我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啊!我可不二叉,一旦进了澳门监狱,只能高射炮打飞机啦!”
刚说到这儿,叼金姐打断了他的扯皮,“把电话给秦总!”
高寒无奈地撇撇嘴,递过电话。
出来混的没有傻子。几个闵州人都明白高寒这番话是说给他们听的,意思是你们抽水子到啥时候都是证据,稍有差池,立马干你们!他们眼里呼呼喷着火,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高寒他们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中年男人接过电话,压着怒火沉声说:“钱拿不回来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姐,多余的话我不说了!都是吃这碗饭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您最好还是跟高总说说吧!免得不好收场!”
不知叼金姐说了什么,中年男人把手机再次递向高寒。
高寒接过手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绒毯缓解了撞击力,手机没碎,翻了几个身,老老实实躺在一旁。
本来保安就高度注意这几个人的情况,如今高寒这一摔,几个保安快步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面色棕黄的大个子保安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问:“什么事情,要不要报警?”
高寒瞄了一眼中年男人,厉声说:“问他!”
中年男人刚要开口,被后面的两男两女拉住,七嘴八舌地小声劝阻。一个女人说:“别激动老秦,不就是钱嘛!让他们拿去买棺材吧!”
中年男人眼泪在眼圈直打转,他又气又急又心疼,这可是三千五百万呐!兜里只剩下四十多万的水子。他咬着牙无言地指了指高寒,又狠狠地指了指躲在两个男人身后的美京,无奈地扭过脸,抹了一把溢出的泪水。
中年男人理智健全,关键时刻自会权衡利弊。他当然知道如果继续争执,势必引起纠纷,打官司对己方百害无一利。他咬着牙冲保安说:“不需要报警,我们是私人恩怨。”
说完,他又指了指高寒他们,一行人转身恨恨离去……
保安们见事端终止,都放松了警惕。那位大个子保安跟上前几步,冲着几个人的背影大声说:“我们会通知沿路司警,请你们不要胡来!”
这时高寒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蛇头栾老大打来的。不祥的预感立马袭上心头,他一面带头向房间走,一边急急接听,手机里传来栾老大急切的声音:“高总,不好啦!出大事情啦!”
高寒心里一震:“咋的啦?快说!”
“您的客人跳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