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快到□□底下,路两侧霓虹闪烁,孙若一通电话打进来,一贯的关心语调,问他到家了没有。
他说,到了,刚把棠冬送回去。
那头停顿了两秒。
年底路上多了不少返乡的车,一路上小摩擦不断,车外还有刺耳的喇叭和催促声,他偏敏感地察觉到这一点停顿不寻常。
“她怎么了?”
孙若叹气说:“棠冬刚刚跟她妈妈在家里闹得不愉快。”
他才把她送回去多久?
周凛白瞬间心绪一翻,未知全貌,已经将温家的人又厌恶一遍。
前方快至红灯,他一脚踩下剎车,停在绿灯的倒数几秒里,听孙若讲着:“你把棠冬接到家里去住吧,要是不方便,我让她自己打车过去,但是素姨现在又不在家,棠冬又没有钥匙,你现在……”
“我去接她。”
回了大壮那边他今晚不能到场,周凛白没理好友夸张的抱怨,说不是吧不是吧,你这是掉到哪个盘丝洞里被妖精缠住了。
周凛白回:没妖精,之后有空再约。
掉了头,又往同福苑开去。
二十分钟前。
棠冬呆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听身后“咔”一声,她回神转身,见孙萍从外头回来,跟她说话。
“我们吃过了,饭还有剩的,你自己热热。”
孙萍见她神情不对劲,正想说她,棠冬先开口问:“我房间怎么弄成这样了?”
她声音不高的,她从来不是高声跟人争论的性格,孙萍却像听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眼风刀似的刺过来:“平时也没人住,放点东西怎么了?”
房间是个人空间,这种话棠冬都不想说,她推开门,从夹缝里捡起一张积灰的挂画。
是高二那年初雪她和周凛白一起画的油画。
她一直摆在自己桌子上。
她握着拳,试图将画上的污渍擦干净,但毫无作用,一团脏污怎么擦也擦不掉。
孙萍进来探头一看,反倒先说:“以前就跟你讲了,别搞这些没用的东西,吃不能吃,用不能用,跟垃圾似的在家里堆着,除了占地方有什么用?”
“我把它好好的放在桌子上。”
棠冬看着那堆不知道什么时候鸠占鹊巢的杂货,小小的书桌已经没有原样,香料,豆子,脱水的香菇山笋,一箱箱迭在一起,混出陈腐难闻的气息,“你放这些东西为什么不跟我说?”
孙萍不以为意,扯起嗓门:“怎么,放个东西还要你允许了?”
“温睿阳房间那么大,你为什么不放他房里?”
“他不让啊,放点东西他吵得要命。”
“所以,是因为我不吵吗?”棠冬心里发冷,她想理论,可这么多年的经验刮骨刀一样在她心里留下印记——跟孙萍是讲不通道理的。
她屏住一口气,抿着唇,拽着自己的箱子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