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孩子是别人家的,好不容易享受的天伦之乐也是短暂的。
“丫头的脚腕扭得有点严重,接下来的三四个月哪也别去,就在家中好好休养,能不下地就别下地。”
孙老头看到方柔伤处时吓了一大跳,那脚腕肿得老高,他还以为骨头断了,好在检查之后只是扭伤,“你可真能忍,都扭伤了还一个人咬牙走回来,也不怕脚走费咯!”
“喏,这是消肿止痛的药酒,老头我自己配的,一天擦五回,前十日我隔天就来帮你按揉,辅助经络恢复,能不能养好还得看你自己。”
“好。”方柔颔首,不管孙老头说什么都乖乖应着,“多谢孙爷爷,劳烦您了。”
“知道麻烦就好好养伤,不然说什么好话都是虚的,莫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健康当回事,晓得不?”
“晓得晓得,我知道错了。”
“哼!”
方柔清楚孙老头的脾性,是个嘴硬心软的好长辈,只是她遇到的并非光彩事,连家人都没告诉自然不会跟孙老头讲实情。
是以,对方说啥她都应着,摆正就医态度,恭恭敬敬的,乖得连孙老头都不忍说重话了。
“唉!罢了罢了,药酒收好,弄丢了再找我的话可是要收银子了。”
“嗯,多谢孙爷爷,我一定好好收着。”
见看病要结束了,旁听的方老三夫妻和老太太赶忙上前客套,说了一堆感谢的话,还意思意思地留饭了。
孙老头也不客气,当即痛痛快快应下,反正来的路上方明便已经提过吃饭的事,有兔肉,他好这一口,觉得没必要假惺惺客套。
他不收方家人的诊金和药钱,吃他们家一顿饭也是应该的,心安理得。
就这样,孙老头与方家人一起享用了丰盛的晚饭,酒足饭饱,才心满意足地回家,方柔也自今日起,开始了她漫长又无趣的养伤生活。
朋友
秋日寒凉,入八月之后,体感越发明显,特别是夜里,更深露重的,需换上厚实些的被子才妥帖。
往年这时候的被子都是方柔自己料理,今年意外伤了脚,啥事都干不了了。
好在方家女眷多,一向细心妥帖,即便母亲不得空,也有伯娘祖母为她操持,不至于让她凄凄凉凉,受冻受凉,今夜盖的被褥是祖母白日里晒好给她铺上的,带着一股暴晒之后的焦香气息,暖和得很。
方柔舒舒服服地躺下,伴着长辈们的疼爱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身处林间草地上,沐浴在阳光之中,感受着大自然赋予的美好,一会儿摸摸花,一会儿追逐小动物们,自在得如同山间精怪。
可惜好景不长,梦里的她身子失重突然往前扑倒,摔了个狗啃泥,难以忽视的疼痛自脚腕处传来,将她从梦境拉回到现实之中,无奈悠悠转醒。
许是中秋临近,天边月由牙儿逐渐圆润,清冷的光线普照大地的同时也小心翼翼的从支摘窗半开的缝隙投射进来,即便不点灯,也足够让屋内的人看清眼前景象。
“唉!”
望着熟悉的蚊帐顶,方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在房间里躺了好几日了。
白天还好,有人说说话,擦药也及时,不至于太难过。
可一到夜里,脚伤就莫名疼得厉害,擦药也只能顶一阵,药效一过,又继续疼起来,搅得她无法安眠,每夜都要醒几次才堪堪熬到天明,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孙爷爷说很正常,伤处在恢复,什么反应都可能存在,再熬个两三日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方柔相信孙爷爷的医术,谨遵医嘱,踏踏实实躺屋里,按时擦药。
可是这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她夜里睡不好,受尽折磨,白日就得顶着乌黑的眼眶,精神萎靡不振,偶尔补眠,白天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长此以往,对她的身体只有害处。
方柔还年轻,可不想拖着熬坏的身体艰难度过下半生。
“好想睡个整觉。”
方柔感慨一句,利利索索爬起来擦药,又抓紧时间睡下了。
明月清风,朗朗夜空。
这个时辰除了方柔还在煎熬,好似哪里都很安逸,回想起受伤当日的情形,她头一次有了后悔的念头。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拒绝莫大山的好意,同意让他背下山,现在自己也能少受点罪。
只可惜世界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方柔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费了些时间才沉沉睡过去。
或许是伤处恢复突破了新境界,又或许是擦了几天的药酒终于累积起大效用,方柔睡了受伤以来最舒服的一觉,再度睁眼,她发现天色大亮,隐隐有日光夹杂透过门窗入了屋,询问之下,竟已经到了辰时正刻。
方柔唏嘘不已,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睡懒觉,惹得弟弟们一番打趣嘲笑,说她变成了懒虫,日光晒屁股都不知道起床。
只是笑归笑,弟弟们还是很爱她的,这个端洗脸水,那个就端饭收碗筷,忙得不亦乐乎,伺候得心甘情愿。
……
“有人在家吗?方奶奶,在家吗?”
莫大山浑厚粗犷的嗓音打破了方家院子午间的宁静,没人回应,他不敢随意进入别人家,只得顶着烈日站在门口张望。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襟,顺着前胸后背坚实的肌肉滑落,没入裤头湿了腰间一片。
他顾不得那么多,半抬手臂拂去额角豆大的汗珠,又继续扯着嗓子喊道:“有人吗?我是石柱村的莫大山,过来借口水喝。”
“来了来了。”
方老太躺床上准备午歇,刚闭上眼,就听见院门被人敲响,随之而来的是莫大山如洪钟般询问,让人想忽略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