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的情况,是她的两个新狱友都是王赟才的人。可卿言到了天亮才看清,两个狱友一个奔五十岁,身材较矮、微胖,而且眼有老花;另一个是个肤色挺深的外国人,看起来挺年轻。她很难想象这两个人会和黑社会扯上什么关系。
中年狱友似乎刻意躲避和她接触,大概是已经知道她身上背了什么案子,板着脸把她当空气。而外国狱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一点也不畏惧,也可能是语言不通,听不懂新闻。
难不成王赟才还雇了个外国杀手?卿言觉得可能性很小,但依旧被外国狱友盯得浑身不舒服。
“你有什么事吗?”卿言率先开口。
在监狱里,给狱友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这种情况下,卿言如果装作没发现,很容易被别人认为是好欺负的包子,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如果出言太嚣张,也会被人认为是故意挑衅,结下梁子。所以卿言选择了一种比较中立的问法,既表现出自己不会默默忍耐,也相对比较和善。
外国狱友耸耸肩,没有答话。倒是另一个中年狱友佯作不经意,小声道:“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怕被别人看。”
卿言视线转向她,扬起假笑:“说了什么难听话还怕被别人听?”
那人只是找机会抒发一下不满,并不打算一大早找麻烦,所以v也没接茬,只是轻哼一声,也去忙着准备梳洗了。
刚转监就不见人影三天,狱友私下有猜忌也正常。只是似乎卿言身上的谈资并不只是这么点。
何监狱长给她专门开小灶的传言,经过一晚的时间已经通过悄悄话的方式几乎传遍了整个女子监狱,毕竟这个地方娱乐活动实在不多,口口相传的八卦不到一晚就有些往离谱的方向发展了。
早晨出操的时候,卿言便察觉到一丝排挤的空气,去食堂吃饭更是受尽白眼。卿言几次尝试向其他人搭话,只收获了几句仓促的敷衍。比起和她交谈,所有人更喜欢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这让卿言很难打听到监狱内的状况。
到了踩缝纫机的时间,卿言故意将线走歪,然后慢条斯理地拆起来,进度远低于要求。可狱警就像没看见一样,反倒训了好几个堪堪完成要求的,更让卿言遭了不少冷哼。
卿言听到有人安慰被训斥的狱友:“你跟人家能一样吗?人家在外面傍上李富强,在里面也能傍上监狱长,这么有本事,还需要会走线吗?”
声音不大,控制得恰巧能钻进她的耳朵。
她抬起头,看向悬挂在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原本应以一定幅度摆动着巡视的摄像头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顿了顿。
何梦露,你看得开心吗?或者你也想知道,我会怎么破解这种窘境呢?
卿言透过摄像头,与昔日的恋人对视着。
就这么到了午饭时间,卿言成了监狱里的蟑螂老鼠,所有人避之不及。甚至在她身边几步以内都没有人说话,大概是害怕监狱长的婊子擅长打小报告。
现状甚至可以用黑色幽默而形容。
恐怕这世上没有人比卿言更希望能光明正大与何梦露在一起,可当所有人都认为她们俩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的时候,卿言反而犯难了。
她再次在心里感叹,何梦露使坏的时候不仅有点天才,还有点特别的美学追求。
僵局的突破点发生在午休前。
何梦露并没有派人在食堂里特别“关照”她,这让她自在不少。她得以一个人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吃完饭,预想的章鱼精或者别的谁会在吃饭时给她立个下马威也没有发生。
令卿言没想到的是,她再次混入人群之中前,一股力道把她往旁边一抓,同时另一边身子被人往同方向推去,两人共同施力将她按在旁边的墙柱之后。
啧,这年头还有这么大胆的监狱恶霸。
卿言反射性向狱警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这根石柱位置巧妙,正好能挡住狱警的视线。
两人之间钻出一个女囚,个子不高,踮着脚用胳膊杵她的胸口。而制住她左右的两个女囚比较高壮,狠狠钳住她的肩膀。三人谨慎着选择站位,而四周有几个人过于关注这里的情况,用凶狠而警戒眼光打量着她。那些人时不时也抬头查看狱警的动向,身子却安坐在一旁,假装还在吃饭。
分工倒是挺明确的。
“卿警官是吧?”为首的矮个子女人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久闻大名。听说你一早上都在偷偷摸摸地打听你不该知道的事情。”
卿言初来乍到,想要摸清监狱内的状况,必须要快速融入一些消息畅通的小群体。只可惜何梦露棋高一着,将她和监狱里的其他女囚身份对立起来。毕竟这里是监狱,并不是所有人都憎恨黑警杀人犯,但所有人都一定憎恨监狱长的走狗。
而很显然,监狱里消息最畅通的“小群体”,此刻自动来到了她面前。
“我是新来的,总要打听打听状况嘛。”卿言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慌张和害怕,反倒是摆上一副和气的笑容:“没有必要闹得如此不开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领头女囚此行为的目的应该只是立威。见卿言服软,也就没必要大动干戈,白白引起狱警的注意。于是领头女囚只是威胁:“你唯一需要知道的事,就是这里谁最不该惹。别以为你是监狱长的人,就没人能动得了你。”
见卿言还是笑眯眯的,领头女囚觉得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示意左右二人放手,准备气场十足的退场,保足自己监狱老大的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