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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子修说的不错,遇上旱灾就得往南边走。”许父面色凝重从屋外进来,叹着气在昏暗的屋内来回踱步,半晌才停下来坐下。
似乎想起了什么,许父面露苦色,回忆道:“几十年前这里也曾经发生过旱灾,当时不只是干旱,还有蝗虫肆虐,粮食树皮被啃的一干二净,仅仅只有一年便饿死了无数人。我的祖父祖母当时差点也被饿死了,好在当时朝廷的赈灾粮到的及时,活着的人得到了安置,这才在这里安了家。”
“如今朝廷怕是没空顾及我们,自从边境战事频发,征兵也愈发频繁,税收更是一年比一年重,粮食……怕是很难啊……”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着。
“我们得提前打算,这几日便收拾东西离开。土匪凶狠贪婪,这偌大的县城没了守卫,他们肯定会再次来搜刮。镇子离得近,一旦他们起了心思,这里太危险了。”
“离开的话,这一路上可能十分艰险,但是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许父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天郾府,但是他幼年时经历过灾荒年间的乱象,也知道若是没有朝廷控制,这里绝对会变成暴乱之地。
干旱是最要命的,一旦干旱就代表粮食种不出来,哪怕今年不挨饿,明年也会挨饿。
人饿急了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没有粮食了就啃树皮草根,什么都没得吃了,抓心挠肺的那种感觉会让人失控。
到那时,哪怕吃人都不稀奇。
林涯沉默着,有些诧异许父的远见。不过仔细想想,他的眼光长远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日后他离开了他们也能过得好。
“爹,真有那么严重吗?”许瑾有些迟疑,万一朝廷派了兵攻打匪寨了呢?万一过几日下雨了呢?
他虽然没亲自见识过人心险恶,不过却也听说过有人赶考却被山匪谋财害命的故事。
如今这世道并不安稳,万一路上遇到匪徒劫道,就他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几个文弱书生和弱女子如何能敌得过?
“你啊你,让你平日里不要死读书,不光是正经的四书五经,一些游记也该看看开阔眼界。”许父批了他一顿,直把人说的头低下去,又看向沉默的学生兼女婿。
“子修,你是如何打算的?”
林涯之前也没想到许父这般想得开,说离开就离开,他原本还在想要怎么说服他们呢。
“我觉得爹说的有道理,只是出发的日子应该越快越好,过几日想必走的就不只是我们了。”
“那人多一起走不是很好吗?人多了那些山匪应当就不敢作乱了。”屋外突然传来柔软的女声,只见许玥一脸疑惑的扒着门框,只露出沾了面粉的脸。
这种时候,许父也没说她不像样,而且咳嗽一声瞪了她一眼,解释道:“人多了反而复杂。你们必须要记住,越是危难的时候,越不要去考验人心。”
“不要小看人心的险恶。”许父摇摇头,有点后悔以前没有教导他们人心难测的道理。
不过现在教也不算晚。
林涯望着许家两个傻白甜兄妹,心里有些复杂的想着,傻点也不错,若是太机灵他反而该担心了。
许玥若有所思的回去继续和自家娘亲一起准备干粮,而许父和许瑾打算出门看看能不能买一头驴子或者骡子回来,到时候上路方便,套个板车也能放行李。
在许家待了小半天,商量好了出发的时间之后,趁着天色还早,林涯决定晚上回去把东西收拾好,明天在家准备干粮,后天好早点出发。
“爹爹!你要回家了吗?”从厨房出来的两小只鼻子上还沾了黑灰,烤的红扑扑的脸颊有了些肉,看起来健康了许多。
看得出来许家人对他们很好。
林涯隔三差五拿过来的粮食和肉,他们吃的还不错,没有之前那么营养不良了。
“后日爹爹就来接你们了,这两日在家待着别跑出去玩。”
“嗯!我们知道了。”任朝和任琳虽然年纪都不大,却十分懂事,不哭不闹的,许家几人都十分疼爱他们。
夕阳西下。
满身疲惫地走回了家,林涯敏锐的发现屋子里似乎少了些东西,他眸色微沉,拧着眉小心的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人。
应该是早就走了。
仔细看过之后,林涯发现挂在屋檐上的肉少了一部分,放在厨房的米袋也绑得有些奇怪。
还好其他重要的东西他都收在了系统空间,要不然肯定也会丢了。
望着水缸里剩了一半的水随着他的走动微微荡漾,林涯将木板盖了回去,神情冷漠。
这缸水他是不打算喝了。
东西他也不打算追究,他大概知道是谁,只是对方只偷拿了一部分,还留了一大半,他也懒得去追究。
将其他的东西收好,林涯装了一些豆子放到院子里的木盆里,被栓在院子里的骡子十分温顺的凑过来吃了。
这头骡子是两个月前专门买回来的,许家夫妇年纪大了,在这炎热的天气下每日行走可能扛不住。所以他专门买了头骡子拉车,车架也找木匠打好了,到时候行李和人都能轻松些。
还好骡子没丢。
用水缸的水简单冲了个澡,仔细关好院子的大门,林涯躺在竹席上,忍受着夏日的燥热,若有所思。
许家人究竟有没有发现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呢?
应该是有的。
不说其他人,单单是教了原身十年书的许父对他的了解,就足以知道,现在的任景,不是从前那个他。
林涯刚开始能偶尔看到他眼里复杂的目光,后来就什么情绪都看不到了。虽然依旧表现得很亲近,但是给他的感觉却很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