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颜姝第一次看见奚元钧发火,她这才知道,原来平时的奚元钧那么不近人情,都已经算是温和了。
他面色忽然就从平淡变得凌厉,毫不掩饰的怒色拒人于千里之外,说出来的话也丝毫不留情面:“若再听见谁这样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那些人见他这样无情,虽都是高门子弟,但也不敢反驳争吵,只悻悻地散开。
颜姝看到了另一面冷酷无情的奚元钧,终于懂得,为什么从前大家对奚元钧的评价有好有坏。
那群公子不知道情况又道听途说,不仅偏信谣传还笑话人,应该算不上什么正经朋友,但观其衣着神态,家境必不低。可惹恼了奚元钧,他仍不留情面。
无论是奚元钧的身份地位给他的底气,还是他此人嬉笑怒骂从不遮掩,不屑虚与委蛇。与这样的人相识,只能期盼是他的盟友而不是仇敌。
颜姝远远的,发现奚元钧发过火之后面容迟迟都还阴戾不快,担心触霉头,便带着颜家人都走远了。
原本她还想着,顺道对他说颜家首饰铺子的事,尝试邀请一番。他不来属于正常,他若答应要来,那是意外之喜。可看他动怒,她就退缩了,还是不要做那等没眼力的事惹人不快。
奚元钧他们这边一群公子,原本听那群人胡乱说话,一个个都觉得不快。只可惜奚元钧很快将人骂走了,众人都还没来得及上场。
熟知奚元钧的,都知道他此时气得不轻。
可不是么?胡乱传他和谁家姑娘的事就已经够无礼了,还把奚元钧考功名的事,硬生生和谣言攀扯到一起,奚元钧没忍住当场动手,都是看周围有人,强行忍过的。
秦少珩帮他顺了顺背:“元钧,别动气,为那群酒囊饭袋置气不值得。”其他人也纷纷哄着“是啊,说得什么玩意,我都想打人”“眼睛瞎了吧”“估计皮痒了送上来讨打的”。
奚元钧黑着脸色,沉默不语。
秦少珩怕他气坏了身子,便转移话题问:“别气了,我还好奇颜姑娘做的状元糕什么味儿呢,我来打开,我们尝尝,也沾沾状元喜气。”
奚元钧松了手,随他接过。秦少珩将糕饼的盒子打开,又拆开油纸,里面躺着印了花字的白色柔软米糕。数量不算多,但能供这群人起码一人分一个,还余几个。
颜姝这次做的状元糕比上次又进益了,上回是加了花生的,这回她将一个糕里做了两种内陷,分别有花生和梅子酱,一口醇香、一口酸甜,齿颊留香又解腻。
一群人吃了直叹气,感慨颜姑娘心灵手巧,什么事都做得尽善尽美。
有人搭好戏台,秦少珩这才捧着盒子递给奚元钧:“尝一个吧,好歹是颜姑娘亲手做的心意。”
奚元钧本没有那等心思尝什么吃食,但看盒中被人抢得只剩一个了,莫名一口气闷噎在胸腔,但他又没觉得哪里不对。顿了又顿,最终还是伸手拿了。
尝了一口,奚元钧总觉得这东西有几分特别,与其它处卖的状元糕或者米糕都不同。
颜姝将米糕砸得很细腻,甚至软嫩弹牙,内里的花生内陷有颗粒感,放糖不多,并不甜腻。反倒是梅子酱放了多多的糖,令其不至于酸涩。所以两种内陷的味型冲突不大。
不知不觉,一个吃完,意犹未尽。难怪被哄抢得只剩下一个了。
吃了个糕点,坏心情于无形中消散许多,奚元钧抬眸望去,才发觉颜姝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看不见她的身影。
被一群酒囊饭袋打了岔,也不知道颜姝是不是还有话要说,就这么走了。
奚元钧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东西送了,他也收了,道过谢,应过声,应当没有旁的事。
金簪
五月初二这天,宜出行、交易、开业、挂匾,是行商之人最看中的吉祥兆头。颜家经营首饰,名为宝臻阁的铺面,于这日风风光光地开业迎客了。
当初颜父租赁铺面时,最看重的是,这处店宅因为在云中路的最末处,非但门头占得广,旁边还有三两棵百年香樟,垂绿遮荫。树下能乘凉、小坐,亦能停靠马车。
比许多门前光秃秃的铺面要好极。
今日,还未开业时门前就已来了人,不一会儿,待敞门接客,此处已门庭若市。
往来的过路人见这铺面门前停了好几辆华贵的马车,店内又满是客人,都不禁停下来张望,好奇一二。
实际上,来的这些,几乎大半都是与颜姝相熟的友人及其家人姐妹。另外还有一群来凑热闹的公子哥。
颜姝作为少东家,本在招待好友和她们带来的亲眷,正忙着,忽听几声带着笑意的“掌柜的”。
这个用词,起初她以为是唤别人的,便没理会也没看。直到这道声音冲着她又唤了两声,颜姝才意识到,是叫她呢。
她扭头一看,意外惊觉,竟是奚元钧他们。
倒不是常见的那几个人人都来了,只来了四个,而奚元钧竟也是其中之一。
这太令颜姝喜出望外,她对柳姑娘她们致了歉意,迎上前去:“嗬,今日刮的是哪边儿的风,竟把几位贵客都吹来了?”
秦少珩哈哈一笑:“叫你一声掌柜,你还真像个掌柜的。”
颜姝以为,按照常理,奚元钧出现在这里必定又是秦少珩死拖硬拽来的。而秦少珩之所以会来,自然是秦相宜告诉他的。
秦相宜早就来了,还带上了她娘亲。兄妹两个没有一处来,原来是因为秦少珩这边又拖带了几个。
有他们几个来,颜姝是很高兴的,一是被重视了,二是因为几位公子都是京中顶顶权贵。前有秦相宜柳姑娘她们,后有他们来店里坐坐,她们家宝臻阁往后明里暗里预计能少好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