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帮忙,都觉得压抑,但她现在顾不上这些了,火盆送到最后一个屋子的时候,她的心怦怦重跳,几乎要蹦出心口。
最后一个屋子尽头,是一条长廊,也是封了窗的,黑乎乎,尽头似乎有些天光,但不多。
这个长廊尽头,也是刑房,但那是特殊的刑房。
里面没有人随意走动的,那边是一个沈星叫陈叔叔的刀匠在忙活,等沈爹弄好这边,再一起过去做。
还时不时有人开那边排房的门,把一两个好货抬进去。
这都是备着送到太初宫伺候女帝的。
没错,就是那种伺候。
女帝雷厉风行,自不会墨守前规,脔宠侍君过江之鲗,近年渐老,她更喜欢去了势的宫侍伺候。如今司礼监提督梁默笙,据说就是女皇陛下的床侍出身。
裴玄素是十二宦营出身的,但沈星并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曲折过程。
反正裴玄素在分配差事之前,最初是躺在长廊尽头那排小屋子。
当初她根本不敢进去。
等后来结束,那些人被抬过去另一边专门养伤排房,沈星才过去送了一次药。
裴玄素今年十九,差一个月二十,如果超二十过了冠龄,他就不可能来莲花海了。
介乎少年与青年的年纪,出任沛州刺史,曾三元及第,人称智计无双,本有着光明的未来。
结果,那三尺春凳,成了一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台。
第4章
昏暗的排房一直忙碌着,一直到了下午。
沈星终于等到了裴玄素了。
一盏油灯,封闭如蜂巢一般旧宫人居住的排房,从喧闹的大厅被拖进蚕室,犹如进了十八层地狱。
生死之间两茫茫,血如泉涌伤惨痛,春凳拖动的闷响,戴了小半年的镣铐终被卸去,露出见骨的伤口,血痕斑斑的破囚衣被撕扯下,露出颀长结实又遍体鳞伤的躯体,盐水洗涮后粗暴套上一套干净粗布衫,接着被牢牢捆在春凳上。
昏暗的蚕房,一点幽幽孤灯,战栗昏沉,咫尺方寸,生死天地。
新伤旧伤,高热难忍,但意识却很清晰,模糊的视线看见一片油灯晕黄,一道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进了房门,经过晃动的灯光,最后落座在他的大腿侧畔,坐下。
裴玄素呼吸如火,他浑身战栗了起来。
陈刀匠熟练打开工具箱的盖子,抽出最里头的一把月牙状铲刀,“忍一下,很快的。”
“没了这玩意也是人,看开点,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
陈刀匠撤下裴玄素松松系住的宽大布裤,“啊”一声,却开口骂道:“一群光吃不饿的崽子,光耽误老子的事儿!”
灯光下,锋利的月牙铲刃长不过一寸半,是个中童用的,插错刀了。
小杌子推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陈刀匠骂骂咧咧地出去找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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