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垂放在桌面上。
光照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戒指还反射着光,至于他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已然不见。那双手过分好看,她看了几眼,默默的收回目光。寂静的空间里,相处变成了折磨,她也拿起手机玩,玩着玩着,就翻到了以前的微博小号,里面记载着许多关于沈明衿、关于有福、关于他们的照片。
翻阅了一会,目光不自觉的望向院子里的有福。
有福是沈明衿抱来送给她的礼物,说是礼物,实际上抱回来时两只腿都是瘸的,浑身脏兮兮,一只眼睛还浑浊不清,小小的毛毯比它还大个两三圈,他将它包在毛毯里,站在院子里说:送你的礼物,看起来有点脏,好像还生病了,我得先带它去看看病。
它太瘦了。
吃东西都费劲。
她跟沈明衿两个人就用针管喂食。
喂食的时候,沈明衿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几张纸,上面写着字:有福、福德、旺财、旺旺。
都是又土又有福气的名字。
它似乎看出他的意图,费劲巴拉的把‘有福’那张纸条挠了挠。
从那以后,它就有名字了。
有福实在是有福气,医生说它活不过十天,它硬生生挺过了二十天。
医生说它腿会残疾,半年后它就会走了。
有天她走进房间,看见沈明衿坐在地上抱着有福,深邃的侧脸泛着淡淡的光晕。
在那一刻,她的爱彻底具象化——爱他的温柔,爱他对这个世界的包容,爱他对所有生命都一视同仁,爱他那颗爱她的心。
后来有福好了,她问他,为什么要送一只流浪狗给她。
他抱着她,贴着她的耳畔说:“不知道是哪个小家伙,也像一只小小流浪狗,每次做的时候,她一蹭我胸膛,我就恨不得干死她,看见有福的时候,我觉得,真像,像那只,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狗,只会蹭我胸口的流浪狗。”
“……”她又气又恼,咬了他一口。
所以有福的存在是特别的。
他将这份特别送给了阚静仪,等于将他们所有的过去都封存在了那个时空里。
咕咚咕咚的声音闯入耳里,微微唤起她的神智,她提起那烧得滚烫的热水往沈明衿的杯子里添。
然后鼓起勇气开口,“有福……你真的不能给我吗?当我向你买的。”
沈明衿扭头看她,“不能。”
“那如果,我用一件事来换,你愿不愿意把它给我?”
“事?”他摸了摸杯子,“事比钱大?”
她沉默片刻,不知道在做着怎样的思想决定,握着杯子的手都在泛白。
过了很久,才艰难开口:“沈明衿,你想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去跟陈奚舟开房吗?”
提到这件事,沈明衿握着杯子的手猛地紧了起来,那股不安的躁动再次从内心深处被掀开,犹如幽深不见底的海水,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已经泛起了无数的惊涛骇浪,他紧紧捏着杯子,“不想知道,跟我没关系。”
“我也不想提。”她捂着自己的腰,像是在捂着什么罪恶的地方,“如果可以,我甚至都想把它当成一场梦,但是我得承认,我嫉妒阚静仪,嫉妒你把有福给了她。”
“嫉妒?”他冷笑,“你谈什么嫉妒,你一直都心如止水。”
“你别说这些话来气我。”她遏制着情绪,“我就想用这个真相来换有福,你给不给?”
真相。
什么算真相。
是他闯进他们开房的酒店里,看见他们衣衫不整的真相?
还是他求她解释,求她说是不是陈奚舟强迫她的,她只说了两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字:没有。
好看的眉头已经皱起,无数的戾气也慢慢凝聚。
他喝完最后一口茶水,扭头看着她,“宋清杳,你自己问问你自己,配不配,我说句难听的话,沈家能够有今天,有你的一份功劳,沈青伯最后的那笔订单为什么会出问题?跟他合作的合作商为什么临时反悔?你们家破人亡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手帮你,只有我看在往日情分上扶了你一把,你都没想过为什么吗!?”
宋清杳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明衿,“你说什么?”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家破产从头到尾都是设计好的商业陷阱,你谈什么交易?谈什么给不给?你配吗?所有好的东西到你手里,都会变得一文不值!”
他猛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外走去。
宋清杳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跑到他跟前,拦住他的去路,“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商业陷阱,什么设计好的?”
她眼眶逐渐泛红,脑海已然是浮现出了父亲临死前的画面。
家中产业,父亲另有扶持的打算,所以她们姐妹二人,一人学珠宝设计,一人学摄影,这两个专业都跟家里产业没有任何关联,起初以为是父母疼爱她们,任由她们选择自己的职业,现在想想,疑点颇多,哪家企业不会挑选未来的继承人?
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他一把抓住她细嫩的胳膊,抿着唇说:“就你这样,连保护自己都那么艰难的人,还想养一条狗,你以为养一条狗,只是给它一口饭吃,就算是养了?宋清杳,我没见过比你更残忍的人,嘴里说着为别人好,做出来的事,都是变相以好来折磨别人。”
“沈明衿……”她哽咽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爸的事,你要是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告诉你?”沈明衿捏着她的手臂愈发的狠了,漆黑的眼眸里溢出不少的恨意,“可以,你想知道真相很容易,像当年那样,你怎么让陈奚舟爽的,让我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