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茧像心脏一样跳动,无数肉芽如银丝般,在空中结起一个巨大的网。将茧,高悬于穹顶烈日之下。
共工呆呆地望着上空,连接茧和地面的大树、蔓延至脚下的树根、落叶之下的虫蛇鼠蚁、密林间的飞鸟,以及河流里的一切生物,都仿佛在响应茧的律动。
共工心里诞生一股巨大的不安,这股不安在他成为a级后就没有体验过了。
上一次出现,是在他亲手杀害妻、子的那个夜晚。
城市与森林交界的边缘,一辆面包车正停在路边。面包车外,是女狼人翘以盼的身影。
共工在去监狱之前,就把她安排在了这里。
这里是可控海市蜃楼的极限范围,即保证了女狼人不被人类或变异人误伤,也能确保投影能出现在森林上空,让刘开看见。
她已经等待了两个小时,在未得到共工的指令前,她是不敢离开这片区域的。
她救儿子的心,比什么都要强烈。
哪怕儿子救回来,在联邦还是要判刑,多半是重刑;
哪怕他自己也在服刑,此时算是越狱;
在她看来,能活着,就有希望。
忽然间,她感受到了森林的异动。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森林成立一整个巨大的生命体,但这种感觉,一闪而逝。
很快,她就听见林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区别于鸟叫虫鸣,似乎是人声。
她竖立的狼耳动了一下,走到共工划定区域的边缘,她将耳朵靠近森林方向。
又听到了,是人声。
是一个少年,哭泣、哽咽的声音。
她试探性地出两声狼嚎,悠长而又愁苦。
狼嚎过后,林子里哭泣哽咽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认真听狼嚎。
她又叫了两声,很快!林子里响起了窸窸窣窣地脚步声。
踉跄着,翻滚着,又马上站起来狂奔。
终于,女狼人在林子边缘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他身上穿着的,是研究中心纯白的实验服。
但这身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他手臂上、脖颈上、脸上都有赶路摔倒时候的刮伤磕碰。
他的头缭乱,像枯败的蒿草。
见到女狼人的第一眼,先是狂喜。能看见脏兮兮脸上,明亮的眸子里,有光亮在跃动。
但这狂喜紧紧持续了半秒,他的嘴一瘪,一股子委屈涌上心头,两行泪水在他脏兮兮的脸庞上,流出两道清澈的泪痕。
他扑向女狼人,扑向自己的母亲,他是刘开。
“我、我过得不好。”他哽咽着“我很怕。”
而女狼人却无法拥抱他,只能用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她也无法说出安慰的话,只能用沙哑的喉咙哀嚎两声。
仔细想来,他只有在儿子小时候,拥有过她短暂的快乐。
随后,她便因为伤人,进来监狱;儿子在受尽歧视后,也进了研究中心。
至此,如果没有共工的帮助,他们可能永远也见不上一面。
“我同学对我不好,他们总是一起疏远我。”刘开还在一股脑儿叙述。
“实验室的叔叔阿姨,很多也对我不好,他们扎我。
“林子里的怪人们,他们表面上好,但我很害怕,怕他们咬我,吃掉我。”
女狼人的眼泪也决堤了,她只有不住地哀嚎。
她能感觉到,儿子将她抱得很紧。却看不到,绕到她身后的手,已经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长满獠牙的嘴,笼罩在她头顶!
“所以,妈,你会帮我的对吧?”小狼人问。
另一边,森林里。
巨大的肉茧还悬挂在高空,共工警惕地看着这一幕。
忽地,肉茧表面冒出一处尖锐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试图破开肉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