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显露着成年人风范的坂口安吾,以过来人的口吻,不疾不徐地叙说,“等跨过了这道坎,朝前走些步子,再回头,就会发觉途径的苦难,交织成绝赞的风景。”
“脚下跋涉过的泥泞,会为之铺开一条锦绣花路。”
再者说,坂口安吾心里默默补充了句,中学生的课题再难,难道还能难到哪里去?
“不对哦,坂口先生。”
搅拌着炖好的猪骨汤,世初淳一本正经地反驳。
“苦难就是苦难,不当因为当事人迈过了,而无视其中的愁云惨淡。事后多加称赞,甚至讴歌苦楚与磨难,不会显得更加聪慧坦荡,只会让人觉着万分的可怜。”
是不想承认那些难捱的日子,是实实在在的受苦受难。因此扭曲了磋磨岁月里的真实念想,好在来年回顾往昔时,组成安慰自己的托词罢了。
被有条有理地驳斥了回来的坂口安吾,哑口无言。
半晌,他开口道:“世初小姐是个有想法的人。”
就是这样的想法,不要也罢。
有了,难免多添烦扰。
翻开女生的作业册,坂口安吾随口询问:“比起太宰君、芥川君,世初小姐好像更欢心我,在我面前会比较放松,偶尔妙语连珠,偶尔即兴胡诌。”
“为什么?”
明明世初淳和太宰他们,才是年纪相仿的岁数。
三个孩子……倘使太宰君也愿意被他和织田作先生,称之为孩子的话。
具有师生、同门情谊的三个孩子,也是夹杂着教学、同居等方面的联系,而他只是个无相干的访客,织田作先生的酒肉朋友……
与世初小姐的来往,也仅仅是到访的客人恬不知耻地蹭饭而已。
为何待他,与其他二人不同?
应该轻松对答的提问,久久没得到回响。
作为一名优秀的情报员,坂口安吾自当有察言观色的能力。
他的手平放着,为友人的女儿关怀地递出台阶,“是我唐突了,冒犯到你。若是难以回答的问题,世初小姐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女生闻言,抬起低着的头。
那一眼穿山过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缺憾叹惋,教坂口安吾的寻常心平地起波澜,滋生出几分异样。
他一直明白,世初小姐和他们……
是的,不止他,还包括织田作先生、太宰君、芥川龙君在内,以至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看不见、摸不着,却确确实实地隔阂着。
他们在这头,世初淳在那头。
看似触手可及,实际遥远至极。
她无法想象他们的相处,能产生什么实际□□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