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黄瓜也是你腌的吗,你真厉害。”
“这个肘子是我吃过全天下最好吃的,冬哥你怎么不去开饭店呀,那样肯定每天都有人排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语气都是很认真,完全没有拍马屁的虚假。项维冬常常被恭维得心花怒放,嘴角都压不住笑意。
项维冬怎么想怎么觉得雇席冲当小工挺值,因为买一送一,买个大的,送了个小的。
不过有了游阳的对比,他又看席冲不顺眼了。看看那张扑克脸,好像有人欠他八百万似的,漂亮话不会说就算了,连笑脸都没一个,整天就知道在院子里埋头死干活,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经常项维冬觉得无聊想找席冲聊聊天,最后都是碰壁而归,因为席冲压根不理他,甚至还会嫌他站在旁边挡住他干活了,让他一边去。
项维冬丝毫没有老板的尊严,直到遇到游阳。这孩子多可爱啊,长得白白嫩嫩,标志得跟年画上的童男一样,嘴又甜,还有眼力劲,早知道一开始把游阳拐回来好了。
至于席冲,就该让他流浪。
烧烤店一周休息一天,往往这天游阳就偷偷摸摸赖在废品站不走了,要和席冲一起睡。
晚上在游阳的吹捧下,项维冬喜滋滋地又炖了一大锅香喷喷的肘子,肉香四溢,馋得游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但他第一筷子还是先夹给了席冲,并趁项维冬喝酒吹牛逼的空档,自己扒了两口肉后就把剩下的肉全不着痕迹地夹进席冲碗里。
等项维冬放下酒杯,砸吧着嘴想吃块肉的时候,锅里已经只剩下骨头。
吃完饭回到二楼。
席冲刚沾上床就疲惫阖上眼睛,一副立马要睡过去的模样。
因为床很小,怕游阳半夜掉下去,席冲都让游阳睡在里侧。游阳这时不困,后背贴着墙,余光瞄了眼席冲,慢慢平躺身体,自然而然就钻进席冲怀里。
席冲已经一脚踏入梦乡,还是下意识把游阳搂住。
游阳在黑暗中安静玩了一会儿手指,开始觉得无聊,左右转动着眼珠,忽然抬头凑到席冲耳边,小声说:“哥,你好臭。”
游阳又软又热乎,跟刚出锅的小团子一样,不仅手感好,还可以取暖,但就是话太多。席冲闭着眼睛说:“不愿意睡觉就出去。”
游阳皱了皱鼻子:“我没有不愿意。”
席冲很累了,不理会他的碎碎念,再次睡着。可没多久又被吵醒,是游阳趴在他耳边说:“哥,你真的好臭,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吧。”
睁开眼睛,席冲在黑暗中看到游阳亮晶晶的眼睛。席冲没说话,裹着身上的被子往右滚了一圈,直接‘砰’一声滚在地上。
游阳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哥,你没事吧?”
“没事,”席冲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一脸坦然躺在地上,竟就不动了,“我臭,不和你睡。”
游阳着急:“我没说不和你睡啊,你快上来。”
他俯身去扯席冲,但席冲不理他,闭住眼睛又滚了几圈,竟然滚进了床下面。
游阳抿起嘴,趴在床上,朝下探去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床底黑乎乎的人影:“哥,你干什么啊?”
席冲不理他,看样子真要这么睡了。
又叫了几声,见席冲还是不理人,游阳只好也爬下床,犹豫地咬了咬唇,爬进了床底。
他挨在席冲旁边,伸手去扯席冲身上的被子,可怜兮兮地说:“好冷。”
席冲终于看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但撑开被子把他裹了进去。
游阳立刻顺势滚进席冲怀里,讨好地小声说:“哥,我不说你臭了,我们回床上睡吧,这里多冷啊。”
席冲不说话,他就一遍遍小声叫:“哥,哥,哥……”
最后席冲还是回到床上,但要求游阳不许再说话,不然就把他扔出去。
游阳瘪着嘴同意了。
他挪了挪身体,在席冲的气味中暗暗叹了口气,觉得他哥真的很不讲卫生。
但算了,谁让是他哥呢。
第二天游阳醒得最早,他从席冲的怀里钻出来,悄悄下到一楼。
先去厨房把粥煮上,再去洗脸刷牙,然后他就去院子里开始踩易拉罐。
他现在是踩易拉罐高手,一个个摆好,一脚踩扁一个,个个大小一致,非常标准。
但轮到塑料瓶子就有点费劲了,要先把瓶盖扭开,把瓶子里的空气排空,才能踩扁。一开始他傻干,扭瓶盖把掌心磨得通红,席冲发现骂了他一顿,让他不许再碰瓶子。
不过游阳不服输,他去仓库里翻出一双手套,虽然对他来说有点大,但用皮筋和手腕绑起来就不会往下掉。然后他继续勇战塑料瓶,终于找到了诀窍,成为了院子里三人之中踩瓶子最迅速利落的选手。
砰砰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项维冬被吵醒,打着哈欠打开门。
他看到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的小童工,扭头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另一个童工,不禁觉得自己的废品站有这两名大将,未来十分有发展前途。
一个多月后游阳把刚到手的五百块奖金给了席冲,席冲把钱塞进枕头里,拿着奖状看了看,依然是看不大明白,但他起身打开柜子,动作小心地和上一次的奖状放在一起。
回过身,游阳坐在床上对他笑。
“笑什么?”席冲问。
游阳抿着嘴摇头,但嘴角依旧扬着。
席冲躺回床上,游阳扑过去。现在席冲已经习惯和游阳睡一张床,也习惯游阳睡觉不老实,总要在床上七扭八扭,扭累了才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