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陶希仁并非说说而已,他离了平园立刻四处奔走联系同僚知交同道好友,商议劝谏承平之事。但一来李温丧事未了、有心的怜悯赵熹丧子之痛,承平又还未正式下诏、说不定只是气愤之言,劝陶希仁静观其变;二来葬礼上刚有人大闹一场、他们下场人所共见,大家身在朝堂清白高洁者寡、若因此被人揪住不放,又有几人能经得住纠察?故也不敢出头,如此一来,虽支持陶希仁者众、真与他并肩作战的少之又少,大都观望而已。
陶希仁焦急不已,非他要求速成,只因再过不久南征军陆续回朝,他们皆对赵熹忠心不二、对他上朝听政更是由衷拥护,那时再想劝服承平就更加困难了。
由是陶希仁每每上朝必提此事,只是李温丧礼后承平病好,朝政仍由承平处置、赵熹则在家休息,承平对陶希仁奏请劝谏高挂一旁、任陶希仁等说什么都不作响应、拎其他要务来转移话题,陶希仁又不忍置百姓于不顾来同承平怄气,每每都被承平搪塞过去。
一月后,韩东自琼州归。
“所以,当真是沈家女因爱生恨?”
韩东点点头:“属下赶在沈氏伏诛前见了她一面,怕她所言为虚又找来沈氏仆从和大公子亲卫询问,确实如此。”
赵熹怒道:“不过拒婚就要我儿性命,沈氏是个疯子不成!”
韩东想了想,老实禀道:“据属下所见,沈氏性情偏执乖张、常同父兄上阵杀敌,与一般女子很是不同。且,沈氏在大公子回京都前赠与大公子一柄匕首、大公子接了下来,在琼州风俗、这边是大公子许了这门婚事,所以沈氏才认为大公子背信弃义有意侮辱,故而……”
赵熹浓眉倒立:“怎么,你要替沈氏说话!”
韩东忙道:“属下不敢!只是事情如此,属下自当禀明大君、不敢有分毫隐瞒。沈氏杀害大公子是不争的事实、万死难辞其究,但沈家毕竟主琼州久,元将军诛杀沈氏族人后将其尸首扔在乱葬岗、不许旁人收敛,琼州百姓看在眼中未免畏惧不安。属下斗胆,奏请王爷大君允沈氏族人入土为安。”
“她害了我儿还想入土为安?我没将她挫骨扬灰已是宽容了!”
韩东不敢多言,躬身请罪。赵熹生了会气,叹息一声:“算了,死都死了,又能如何?就按你说的办吧。我会写信给琼州守备,你辛苦了,快去歇息吧。”
韩东松了口气,替沈氏谢恩离去。自韩东来至他离开承平只默默听着并未发一言,赵熹回身走到他身边,扶上他肩膀:“这事果与淳儿无关,你总算安心了。”
承平看看堂中还未撤去的白幡,缓缓闭上眼。
又过半月,承平下诏改燕州上安为盘龙,移京都朝廷至盘龙城。同年七月,朝廷枢纽皆安置盘龙,承平赵熹及李淳一家也搬入盘龙新宫,国公夫妇年迈体弱、不敢叫其劳动,承盛一家留京都侍奉父母。
八月初二,承平祭唐宗于南郊,初八,于盘龙北辰宫太极殿即皇帝位,同日封赵熹为帝君,国号为平,建元盛德,尚木德。
奉国公夫妇为太皇、太后,立李淳为太子,封李承盛为永王、李承泰为韩王,追封李温为英王,授裘蕴明为卫国公、燕无异为燕国公、赵招胜为阳国公,拜宋荣声为丞相、赵福为太尉、陈平之为太师、陶希仁为太傅,南征诸功臣各有封赏;兴礼尊教、重划州郡、更制改新;全国人口重登户籍,减税三年,大赦天下。
即位当日承平赵熹同登祭天台。承平着玄色衮服,服上绣青龙、腾然欲起;他样貌本不算出众,但身昂背阔、威盛势泰,天空海阔、千钧一苇,仿佛天下只在他一叹,叫人既亲又信,望之臣服。
赵熹亦着礼服,只是从无双元封后之先例,赵熹所着礼服全为他自己所设,重工华服上坠满奇珍异宝,除珠玉外还有许多西川进贡而来的宝石,璀璨夺目华丽异常,可这华服穿在赵熹身上,凭你南珠昆玉天晶地宝,全都黯然失色,唯赵熹一张脸一双眼熠熠生辉。
台下群臣生民匍匐叩首,台上承平赵熹二人同立、赵熹在承平一肩之后,长天托红日、阔海捧白月,宙宇无穷一簇火燃烧熊熊,生机延绵。
新朝初启,承平赵熹果同朝听政,陶希仁等自然不允,但承平提拔一批新贵、军将皆拥护赵熹、就是老臣也不复先前嚣张,大家虽劝却也不敢多言,只有陶希仁一派揪着此事喋喋不休。不过开国建业百废待兴,朝廷也没多少精力纠结于此,陶希仁也只能发发牢骚、表表态罢了。
事态转折是在三年后。此时熙薇之子已有三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陈氏在熙薇产子不久便有了喜讯,后诞下麟儿,可惜陈氏命运坎坷,竟难产而死。陈氏死后陶希仁谏言立熙薇为太子妃,初李淳伤心太过、不肯立妃,两年过去李淳却坚持要迎娶陈家卑贱之女、以保自己的嫡子地位。承平思量过后允了李淳请求,许李淳纳陈玉之女为继妃,陶希仁气承平不顾孙家颜面,与承平赵熹又一通争执。
这几年陶希仁从未消停过,一有机会便参奏赵熹,要求赵熹谨守妇德、不可干预朝政,赵熹也知他对事不对人,可赵熹岂是委曲求全之人?时间一久,再好的关系也有了嫌隙。
李淳大婚,赵熹看着红烛火凤,又忆起当年。情人已老,故人皆远,他竟也看到了时间轮转。当夜他与承平小酌同醉、畅谈故事,历数经年,苦笑怒恨,竟也无悔无怨。第二天承平仍去理政,因着无朝,他便得以在殿中歇息。正想练练枪法,内官来传,兰英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