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年淡淡收回目光:“你口中的故人是谁?”
钟恪言沉默良久,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一个不自量力,自以为是,实则愚蠢至极的人。”
他每讲一个字都仿佛在自己的心上剖上一刀,直到鲜血淋漓才痛到清醒。
他沙哑粗粝的声音听得楚瑾年皱眉。
他突然问:“你们从何处来?”
钟恪言顿了顿,言简意赅:“南边。”
说完这句,钟恪言不知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楚瑾年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失望。
不过一瞬,楚瑾年又恢复冷然无尘模样:“若想求医,便去给云礼磕头认错。”
楚瑾年离开后,长衡轻声问他:“阿默,你认识他对不对?”
钟恪言久久没回答。
长衡眼中担忧一闪而过,又絮叨道:“只要那人能治好你,莫说磕头认错,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不治!”钟恪言冷冰冰打断他:“说了别再跟着我,知道你给我找了多少麻烦吗?”
他起身就走,到巷子尽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长衡仍站在那里,一副茫然失措被人丢弃的模样。
钟恪言顿了顿,却仍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已经无处可去,无人可依,连护住自己都无力,更别提护住别人。
走到大街上,却看见邸报使纵马奔向皇城。
“北狄越境,北境连失六城!”
钟恪言一震。
那一战,他明明打去北狄半壁江山,为何又敢再次犯他大梁?
在他怔愣的瞬间,一个惊诧激动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将军!是您吗?”
钟恪言一转头。
一个缺了半臂穿着旧兵服的老兵神情一滞。
看着面前这一身黑的瘦弱身躯,他苦笑着呢喃:“将军已经死了,我真是老糊涂了。”
也不知为何,一个恍惚便将这个青年的背影看成了钟将军。
他冲呆呆站在原地的青年道:“抱歉,这位公子,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
钟恪言轻声重复了一句,心内苦涩无比。
老兵忙解释:“说出来你别生气,我将你认成钟将军了,世人都说钟将军是大魔头,其实他跟他母亲长公主一样最是心善。”
说到这里他眼眶一红:“别人说他穷奢极欲,败光家财,其实是因为他大半家财都用来抚恤阵亡将士的军属和我们这些伤残退役的没用之人。”
眼见着对面人不接话,老兵咧着老脸又硬扯出个笑:“话有些多了,老头子这便走。”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这些。
钟恪言看着他身后的老马,和行囊上的军刀,心一紧。
“您去哪儿?”
那马亲昵的来蹭老兵,似乎是在催促。
老兵一边摸摸马的鬃毛安抚一边道:“长公主没了,现在钟将军也战死了,这大梁朝堂再无人护佑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