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枫丹有逃犯偷渡到奥摩斯港,我来调查一下情况,顺便看看你。卡萨扎莱宫的事情,我听提纳里说了。”
赛诺言简意赅,卡维却犹如霜打的墩墩桃,蔫吧起来。
“连你也知道了这件事啊,总感觉,我破产的丑闻,已经快要传遍雨林了吧。”
“也不一定,至少她所打听到情报是没有,那就意味着普通民众并不清楚,你的职业名誉还很稳固。”
赛诺瞥了瞥蒂芙尼,成功招致少女的怒视。
太可恶了,这家伙在鄙视她的情报能力。
“哈,这算什么安慰。我最想瞒住的,就是你们这些朋友啊,不然也太让大家担心了。”
“……”
赛诺无言以对,微妙感受到了提纳里对于自己隐瞒伤口的不爽。
“嘁,你这家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有那么多朋友关心你,还愿意让你白吃白住,有什么好隐瞒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知不知道这种朋友,是多少人想要却要不得的?”
既然已经逃不掉了,蒂芙尼干脆摆烂,怼起了卡维。
“不过这几天,我也算了解你了。只想说句你活该咯,可怜的小卡维。没错,生活很烂,很糟糕,甚至有些恶心,大家都不喜欢,不过该过还得过,睁一只闭一只眼就得了。唯独你特殊,你善良,你理想主义,你就是要头破血流地睁开眼注视一切,包容一切,拥抱一切。”
“你以为你勇敢面对现实,可你我心知肚明,你在逃避。我不知道你莫名其妙的负罪感从何而来,但你无比肯定自己的罪人身份,又因为它不是法律赋予的,让你无从伏法,所以你尝试自我赎罪,而不是去洗脱罪名。和他人相处,你习惯牺牲自我,即使我的谎言再拙劣,我漏出的破绽再多,你也愿意忽视这些错误,只看到你想看到的,然后奉献你的所有。”
虽然你连3万摩拉都给不了我,不行,这句不能说出来,太破坏气势了。
蒂芙尼沉了沉情绪,继续说下去。
“你的心是破碎却又被艺术粘凑起来的水晶,空洞、脆弱、美丽,你将它剖出来捧在胸前,向每一个路过的人说,看呐,这就是我,他很无害,请大家不要害怕他,不要憎恨这个世界。你渴望得到理解,不论是对你还是他人与他人,但你有没有想到,看到你这幅模样,更多的人是想要伸手再次摔碎那颗水晶呢。”
“好笑吗?可怜吗?这就是你啊,卡维。但今天,我发现更好笑的是,当你遇到真正理解你的人,愿意为你呵护水晶的朋友后,你却强硬了起来,你遮遮掩掩把心塞回去,告诉他们你会保护好自己。转身却又捧着它乞求世界和平。”
“怎么会有你这样矛盾的人啊,卡维。要是在枫丹,你一定能排进欧庇克莱歌剧院经典剧目前十,作为枫丹史上第一起自我控告的案件当事人。枫丹传说说枫丹人生来负有原罪,可以我看来,你这个须弥人,倒比大多数枫丹人更符合这个传说。可惜你生在须弥,结果只能是你在理想和现实中挣扎,欠下一屁股的债,换取内心的安宁,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破产者。”
“至于我,让那些罪啊孽的通通见鬼去吧,我生来不欠任何人,倒是这个世界,让无辜的我出生,经历了一切苦难,亏欠给我的债,它下辈子也还不清。”
“厉害,不愧是数次从枫丹法庭上获得无罪释放的诈骗犯,口才确实了得。”
赛诺面无表情地鼓掌,赞叹蒂芙尼针对卡维性格的剖析,鞭辟入里又颇具煽动力,他终于理解了为何枫丹传递消息时负责人的态度暧昧不清了。
因为能够数次说服陪审团和审判官的蒂芙尼,在枫丹人心中,确实不是罪犯,所有的程序都认可了她无罪。
“那么,这位大风纪关,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要知道在须弥我可是遵纪守法什么都没干呢?”
蒂芙尼冷静看向带着胡狼头帽子的赛诺。
“不可以。”
“理由?”
彻底撕破脸皮,蒂芙尼收起了扮演蒂法时的活泼,以及属于诈骗犯的嬉皮笑脸,更适合微笑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的是冷峻到可怕的漠然。
卡维不禁有些恍惚,第二次了,这样被一个人一针见血地,血淋淋地拆穿自我。
可比起学生时代那种被现实刺中的痛楚,现在的他竟然有些感动,或许是因为蒂法留在心中的印象过于美好,不像某个硬邦邦的学弟,只会让人气到恨不得当场爆炸。
因而比起愤怒,卡维心中升起的反倒是喜悦,原来自己并不孤独,原来是有人理解自己的,原来蒂法、不,蒂芙尼她其实有在注视着自己。
蒂芙尼向往自由,拼尽全力也要去往蒙德。卡维却向往着那样向往自由的蒂芙尼,同样是走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
他却走得那样拧巴、狼狈,虽然不后悔,但有时候现实的引力过于沉重,迫不得已摔倒在地,卡维难免会有些气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应该坚持下去。
可蒂芙尼的出现,让卡维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不管前方有多少坎坷,道路有多么泥泞,蒂芙尼却走得那样坚定、坦荡,就算摔倒,也是大大方方爬起来接着走,毫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也从来不会迷茫。
所以,当听说蒂法要被迫嫁给别人时,除了手中差点被握坏的梅赫拉克,无人知晓,那时的卡维心中生出了多少勇气,想要说一句:“我们私奔吧,一起去蒙德。”
蒂芙尼和赛诺的对峙仍在继续,对须弥律法更为了解一些的卡维知道,蒂芙尼说得没错,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根本算不上罪犯,而且赛诺是教令院的风纪官,蒂芙尼又不是留学生,根本不需要接受他的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