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昭扬嫁过去之后一年,赵青就要纳妾,成昭扬自然不许,若是暗地里使些手段拦着夫君倒也罢了,她偏偏要在家中吵闹,赵青不胜其扰,又碍着成将军的威严,不敢休妻,两个人天天吵架,成昭扬过不了一段时间就要回娘家哭。
而成静仪,就在嫡姐哭诉夫家恶行的时候,风风光光嫁给了素来名声在外的翩翩君子泽安王沈珩当正妃。
当时成昭扬人都愣住了。
这可是连她这个嫡出小姐都要颇使一番手段才能嫁的人!
成静仪在梦中觉得扬眉吐气,可瞧见未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动宫变的是沈绥之时,她又觉得,也不过如此。
成统察觉到成静仪一直跟在身后,要上前又不上前,不同路又不后退的,像是有什么心事,便转身问道:“依依,怎么了?”
成静仪欲言又止,想了想决定要开口的时候,耳根子又是一片红,“爹,您给嫡姐议亲的时候,可不可以也顺带着给依依找个人家?”
成统笑,“什么叫顺带,我看你是早有相中的儿郎了,说来听听,若是合适,我便也同你议亲。”
成静仪嗫嚅了一阵子,“……女儿同姐姐一样,在那场宴会上,对一位公子钟情,可公子先前依依在夜里偶然见过,当时隔着月色便觉公子世无双,到了宴会一见,更是钦慕不已。”
成统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脸色有些僵,“你是说三殿下?”
成静仪点头。
成统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依依,有的人是不能……”顿了顿,觉得失言,毕竟现在沈绥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谁也不觉得他日后能有什么作为,又道,“罢了,他不是合适的人。”
成静仪眼里噙起泪,“为何不可?女儿从小到大,不说同姐姐过的日子一样,便是比她的婢女好些的日子,也未曾过过,爹愿意同姐姐议亲,却不愿意同我议亲,连到了终身大事,女儿也不能和姐姐有一样的待遇吗?”
她又哽咽道:“女儿自知出身低微,嫁不得太好的门户,便也不敢肖想,所以只敢对三殿下心生钦慕,三殿下已有一正妃,女儿若是嫁过去,便是当妾了。连这等心愿,爹爹也不愿满足依依吗?”
成统不知如何同她说,便摆摆手,“此事容我再想想。”
成静仪只好作罢。
经今日一试探,成静仪心里便清楚了,爹这是怕沈绥觉得他有异心。
……
逢春殿。
乌春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得趁着这些天沈珙死了,沈珩回宫处理事务的机会,去找一找沈珩。
沈珩听见外面三皇子妃又来了,有些诧异,但经过上回一事,他也不敢怠慢,将人请进来后,屏退了下人。
这一次乌春倒没挤眼泪。
乌春向来是觉得沈珩是可以托付秘密之人,为人也宽厚,便也不跟他绕弯子,将自己所求为何,为何如此,都一一同他说了,一边说着,沈珩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你肯同我说这些,想必是信我不会说出去,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但恕我直言,此事我不好帮。”
乌春低下头去,眼尾逐渐湿润、变红,再抬起来的时候,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意,像是花蕊沾点嫣粉的白梨花,她今日腰身束得紧,纤纤杨柳,不堪一握似的。
沈珩心头一跳,忙移开眼。
“我知道了。”乌春小声道,便起身离去,走的时候,绣着蓝色鸢尾花的白裙摆一荡一荡,仿佛有花朵绽开在这个冷清的大殿。
等到沈珩看着她的裙摆出神,意识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走了半晌了。
沈珩揉捏着眉心,吩咐下人备上几壶酒来。
沈珩的母亲死得早,但可以确定,她是病死的,不是被旁人陷害而死。那时候他才刚刚六岁。
作为长子,他身上担着不少责任,读书习武样样刻苦,若不是陈氏,这个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沈珩小小年纪便有聪慧之名,性情也尤其仁厚,十七岁时受到了封赏,成为泽安王,不少女子都对他心生爱慕,爱慕他的权钱、爱慕他的皮囊、爱慕他的名声,都觉得嫁了他便有了好归宿。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边会是极其无趣的。
他不像那些纨绔一样会逗弄女儿家,会哄女儿家开心,街边胭脂铺子摆了十几种颜色,他瞧着完全没什么差别,也不知女儿家到底喜欢些什么东西,再加上自己不善言辞,不会说情话,平日事务繁忙,很难顾及家室。
他的枕边人,便会过冷清日子了。
就连这大殿,也是空旷冷清的。
若是有性子活泼些的,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风风火火的女子,那他的王府,也会跟着蓬荜生辉罢。
沈珩一生碰见这种女子很少,乌春是其中一个。
她上回哭起来那般逼真,却只是装的,真真是个有趣的人,又如此聪慧勇敢,若不是她,那桩案子恐怕要成悬案,再加上她有静有动,并非泼辣的悍妇,平日里安静的时候,如同绰约的仙子。
无论样貌、身材,都无可挑剔。
上次他只觉得,便宜了沈绥。
这次再一见她将泣未泣的模样,心里却有莫名的不甘。
这本该就是他的王妃,为何嫁给了沈绥?
一口一口灼烈的酒吞饮下肚,底下人看得心惊胆战,“王爷,您已经喝了三壶酒了……再喝下去,恐怕伤身啊!”
沈珩从不沉迷酒色,今日是个例外。
不少人劝,他都没有停下来。
凭什么乌春成了沈绥的正妃?凭什么沈绥有这么好的姑娘当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