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冀州一路逃荒过来,全家老小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如何不悲痛!而堡内的苦命人,也大多如此!
洪叔抹了抹眼泪,忽然叹道:“炎奴儿啊,你阿翁的事,你想听叔说几句心里话吗?”
“想呀!”炎奴拼命点头。
洪叔苦涩道:“姜翁,还有茶山堡内的很多老人,都是被当做弃子扔出去的……胡蛮人兵临青州,来势汹汹,刺史苟稀下令各豪族派兵与其合流对抗。”
“可是各豪族都阳奉阴违,敷衍了事。尤其是咱们这的张氏,曾经被攻破过坞堡,与刺史有血海深仇,怎会帮忙?甚至巴不得胡蛮把刺史杀得大败!所以故意派出老弱……可能坑刺史一把,还能把他们觉得没用的老人都清理掉。”
“这些用意,刺史定然也明白,必先驱老弱之兵送死,以防后续大战时哄逃而坏了士气。”
“张氏那群人……根本就没想让姜翁他们回来。”
炎奴坚定地说:“阿翁一定会回来!”
洪叔欲言又止,见暗示到这种地步,这孩子还天真地抱有希望,便叹道:“如果……如果前线有消息传来,我只希望你冷静住……莫要想着复仇。”
“好孩子,你性烈如火,十二岁那年胆大包天拿药,我就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
“可那些贵人,麾下从者如云,堡主更是武功卓绝,你拿什么和他们拼命?”
炎奴认真听讲似的问:“拿什么?”
“拿……嗨,就是说你没有东西和人家拼命啊!”
洪叔有些好笑:“不谈堡内数百名乡勇,你虽然有些真气,可堡内的高手,个个都是好几年的精纯功力,堡主与三位教头,更是一流高手,你如何能敌!”
炎奴一脸亢奋:“如何能敌?”
“我……”洪叔叹息:“叔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没学过武?”
炎奴摇头。
“那当年我跟你说练武房有药,你可曾自己吃了什么?”
炎奴继续摇头。
“这我就纳了闷了,你这孩子哪来的真气啊!天生就有真气不成?”
炎奴一脸茫然。
“天生拥有真气,闻所未闻,不太可能。所以应该是炎奴小时候有过什么奇遇,这事恐怕得问姜守义……那就没法问了。”洪叔心里琢磨着。
打从他认识炎奴以来,就没见炎奴用过真气,也没有练过功。
连最粗浅的调息运气,都还是他今天才教的。
也就是说,炎奴确实是一直内蕴真气而不知,要不是今天学了调息,运作了出来,恐怕这孩子就一直被埋没了。
“唉,洪叔的功夫太糙,家传的打铁功夫而已,和那些真正炼精化气的武学不能相提并论,教不得你……”
“你最好,还是向堡内的高手拜师,嗯……让叔好好想想……炎奴儿,你先回去吧。”
洪叔一心想为炎奴好,可炎奴的情况特殊,他又怕堡内武者人心诡谲,不敢妄下决断。
炎奴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满脑子想着打出三百五十斤钢。
而想要炼钢,他就得有真气,想恢复真气,他就得吃东西,想吃东西,他就得回去把床铺里收集好的干草都拿来。
“洪叔早歇息,炎奴先回去了。”他乖巧的离开。
洪叔很欣慰,只以为这就说服了炎奴放弃打铁,哪知道他只是回去取草的?当即也开心走回自己的房子。
炎奴和他不是住一个地方,毕竟本不属于匠人,只偶尔来帮忙,乃是住在最下等杂役的居住区。
那里昏暗潮湿,几十人睡一间茅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