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刚刚路过他们桌边的人又折了回来,站在他们桌旁,兰游春见赵吉安突然噤声,他顺着赵吉安的视线偏头去看站在桌边的人,是宋悯庭。
宋悯庭双手撑在桌上,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兰游春:“李尚正他们怎么了?”
兰游春顿了片刻,脑筋一转说:“说他们是你宋家的狗,怎么,说不得?”
“能说,我也爱听。”宋悯庭轻笑了一声,对服务员招手,“服务员!他们点的烧烤再加一份。”他说完就拿来板凳坐下,丝毫不在意此刻突然凝固的气氛。
服务员把菜上好刚要走,赵吉安叫住他说:“给我们来一瓶白酒。”
“好嘞,您稍等。”
“不行。”宋悯庭说,“我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我没说要请你喝酒,你要是看不惯,就坐到那边去,别在这里碍眼。”赵吉安不悦地说。
宋悯庭并不能听进去话,他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兰游春,随后视线落在赵吉安脸上,挑衅似地说:“坐哪是我的自由,你管我?我不能喝酒,你凭什么喝,故意炫耀呢?”
“操……!”
赵吉安锤了一下桌子,他伸出去要拉宋悯庭的手被兰游春拉回来,兰游春拿了几串羊肉串放进赵吉安盘子里,说:“吃吧。”
赵吉安拿起羊肉串狠狠撕扯,跟吃某人似的,一脸怨恨。越想越不舒服,他看着那个吃烧烤吃得斯文的宋悯庭,好一会儿才憋出几个字来:“你几岁?”
这小子看着人高马大的,竟然还未成年。不过从他做事和说话风格来看,的确像个还没长大的臭屁小孩。
“十七。”宋悯庭无所谓地说着,用筷子把鸡翅的骨头挑出来,慢条斯理地夹起肉放进嘴里咀嚼,“你们这里穷山恶水,养出来的全是又矮又丑的刁民,当然不会相信我十七了。”
“我看你爸宝贝我们这片穷山恶水宝贵地紧呢,来这两年把这块土地上的人榨了个干净,现在他儿子还要嫌弃我们是刁民,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又是什么恶心人的嘴脸?!”
宋悯庭丝毫没被赵吉安的话影响到,他把烤鱼的刺挑干净,夹起来放到兰游春盘子里,驳回自己刚刚说的话:“我说错了,也不全是。”
烟雾缭绕,满鼻油味的杂乱烧烤摊中,兰游春袖口卷得很规整,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他抓着竹签,瘦削的手背上的骨头清晰可见,蜿蜒的青筋也凸起来,他刚刚喝水不小心弄洒了水,水珠散在他的手背上,本是无人在意的,但偏偏有人在看,水珠似乎是被那人长时间的注视煮沸破裂,细细碎碎,隐入兰游春的皮肤中。
他知道面对这种嘴坏的无赖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当空气,所以自动屏蔽宋悯庭,跟赵吉安说:“我吃好了,你吃好了吗?没吃饱再点。”
赵吉安狼吞虎咽吃完盘子里剩下的东西,用手背擦了擦嘴,站起来说:“饱了,我们走。”
宋悯庭诶了一声,拉住要走的兰游春,点了点盘子说:“鱼你还没吃,哪里就吃好了?”
兰游春抽掉被拉住的衣角,说:“我讨厌鱼。”
“你刚刚还吃。”宋悯庭说着也站了起来,他的大半烧烤都没吃完,跟在兰游春他们身后说,“你们点了两条鱼,两条你全吃了。当我是三岁小孩,骗我?”
掀开门帘走出烧烤店,赵吉安哼了一声说:“我看你真的只是个小屁孩,你看不出来我们都很讨厌你吗?兰游春甚至懒得和你说话,怕沾上些不好的脏东西。滚吧小屁孩,别跟着我们,烦人。”
话音刚落,赵吉安就被踹得往前扑,在离大石墩十厘米的地方,兰游春及时拉住了他。赵吉安不顾兰游春的劝阻,转身就挥着拳头去打宋悯庭。
很快两人扭打在一起,兰游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们分开,兰游春眉头紧蹙,压着怒气看着宋悯庭:“要我亲口说,让你滚远点,你才会离我们远点吗?别把我们当成你听话的狗和消遣的玩具,你不配。”
这样狠毒难听的话并没有让宋悯庭有任何的情绪反应,冷冰冰的话将他的将灭的怒火往下逼,烧得某些地方又硬又痛。
他望着兰游春笔直的背影,他呼出一团气,黑黝黝的眼眸中升起雾气,他的脑中响起兰游春跟他说过的为数不多的话,只有这次的“滚远点”“你不配”几个字,每想一次他都有兴奋得颤栗的感觉。
“贱啊……”
宋悯庭长舒了一口气,蹲在地上冷静,接受了自己是个听了兰游春骂人的话还大庭广众下□□的变态。他在地上画着乱糟糟的圆圈,用锋利的石子在地上写——
宋悯庭今天是一条贱狗。
三天后,宋悯庭被门外的吵嚷声吵醒,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拉开门,刚要骂人,有狗腿子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说:“宋少,有人骂你!我们正在一个一个的问是谁写的,等我们抓到那混蛋,肯定给他打得屁股开花!”
宋悯庭眨了眨眼,定睛一看,是自己那天写的。他啧了一声说:“我写的。行了,滚出去看门,我要睡觉,别来烦我。”
吵嚷嚷的屋内顿时鸦雀无声,举着手机的人愣愣问:“为啥?”
“为啥?”
宋悯庭重复了一遍问句,耸肩道,“被人骂还兴奋,不是贱是什么?我骂自己不行?”
玩
在兰游春印象中聚众□□是要判好些年的,可距离李尚正他们被警察带走,也才过了一个星期,他就在车站看到那一群无所事事的混球了。
他已经请了半个月的假,现在父亲伤势好些了,他还得回学校上课。他一向待人冷淡,面上有什么情绪也不显露,所以他虽然心里忐忑,但看起来和平日也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