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舟靠岸时,雨已经停了。
陆蔓被人扶上广场,小果儿一头扎了进来,
“漂亮姐姐,吓死我了!”
软乎乎的小手把在腰上,乌溜溜的看着陆蔓,她不动声色撇下嘴角,
“那长号角怎回事?今晨出门时不是还好好的?”
小孩儿嘟着嘴,良久才闷出了句,“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和孩子面对镇远军起义,居然那么镇定自若,还配合默契,一看就是训练好的,绝不可能是意外!
小果儿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陆蔓心累,不想在这时候深究,从王府马车上寻了褥子手炉下来给小果儿暖着,送了他跟着运送幼桃的马车先行回府。
耳畔安静下来,环顾一圈。
广场上一片狼藉,泼洒的池水映照出细碎的灯影,商家纪家等世家公卿各自聚在一起,备马准备回程,张霄和银甲士兵也都被禁军围捆了回建康领罪。
过了许久,奋战在最后一线的薛望清和一众禁军,终于平安归来。t
陆蔓赶紧迎了上去,
“薛郎,可有受伤?”
“捞王妃挂念,薛某无碍。”
少年面庞叫大雨洗涤过,愈发丰神俊朗。
陆蔓看得鼻子一酸,热泪险些止不住。
她把着薛望清的护腕,垂眸观察,仓促擦着眼尾。
察觉到她的异样,薛望清轻声打趣一句,
“只是可惜薛某的一头秀发,予那大火薅做了绕指柔,叫王妃见笑了。”
他扬起下颌,甩动狗啃般的马尾,在眼下这种劫后余生的时刻,格外有种意气风发、潇洒快意。
这才是陆蔓心中的少年郎。
陆蔓感觉一整天的惊心动魄,都在这一刻得到疏解;唇角一咧,双眸滚烫滚烫的。
陆蔓将含章阁上的事情同薛望清讲过。
薛望清听完笑容淡了,心中涌起浓浓的后怕,
“幸好梁将军尽职尽责,否则王妃若有意外,薛某恐会恨自己一生。”
陆蔓向薛望清打听,才知道梁敬之禁军都统的身份,心中也觉庆幸。
正好此时,刀鹊回来,身后跟着一人,拖着淋漓水渍,直挺挺跪拜在太后的轿辇前,
“卑职梁敬之,恳请太后赐罪。”
鹿山起义(四)
梁敬之褪了禁军衣袍;湿淋淋的发须黏在脸上,眼下吊着明显的淤青;整个人没有什么将领的气魄,倒更像个内敛的文人。
“梁某看守懈惫,调兵不当,给了反贼可乘之机,累诸位郎君娘子受惊,今日伤亡损失,梁某会全权负责;待此事处理妥善,自请革去禁军都统一职,白衣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