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道:“弘历就是太聪明了,想法天马行空,又爱说话,哪怕一句不对,犯了忌讳,那可就完了。”
“哪就那么严重了,童言无忌,皇上哪儿能真跟个孩子计较。”耿氏道:“大不了被王爷和福晋训几句罢了,王爷更不会真生气,你看三阿哥,上回在宫里闹出那样的事情,回来挨一顿揍不就翻篇了。”
“那是王爷看在李侧福晋的情分上,弘历比不了。”
弘时就算再顽劣,王爷看在李氏的情面上也不会真厌弃这孩子。弘历却只能靠自己的表现。钮祜禄氏神情有些黯然,她这个当额娘的太没用了,如果她有李氏的姿色,或者有年氏的出身,一定会为自家弘历铺个康庄大道。
被钮祜禄氏羡慕着的李氏,此时却十分煎熬,满桌子美味佳肴,她却味同嚼蜡,脑中还是刚才在小花厅的情形。
弘历、弘昼一左一右坐在皇上身边,皇上怀里还抱着小格格,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而她的弘时却孤零零坐在下首。
她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弘时被考校功课时到底答得如何,也不知他的字在皇上眼里是个什么水平。只以为儿子表现太差,让皇上失望,让王爷丢脸了。
连不到半岁的小格格都得了皇上的欢心,可以进宫见太后。她的弘时却被忽略。那一刻,李氏只觉像是被扇了好几个耳光,又羞又气。,恨不得拉着儿子找个地缝钻进去。
按规矩,三位女眷是要服侍康熙他们用膳的。康熙不习惯儿媳妇们伺候用膳,给她们也赐了座,三个女人就坐在屏风另一边的小桌上吃饭。
李氏能清楚地听到隔壁的说话声,康熙吃到喜欢的菜,会让小太监给三位阿哥也夹一些尝尝。
这回总算没忽略弘时。李氏正期待皇上能在给弘时一次机会,或者王爷再帮弘时说几句好话,就听隔壁传来康熙关切的声音,“弘时,你用膳时为何皱着眉头,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弘时忙恭敬道:“回皇玛法,孙儿近日上火,口舌生疮,吃饭时有些疼,无甚大碍,让您担心了。”
胤禛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小孩火气旺,天气又热,上火又不是什么大事,弘时不说自然是怕你担心。”康熙便替弘时解围道,又吩咐小太监给他夹些清热降火的菜。
皇上虽未责怪弘时,这边李氏的脸色却更苍白了,宴席结束,恭送圣驾时,李氏跪下去,差点站不起来,还是身边的年氏扶了她一把。
待康熙上了马车,胤禛的注意力回到自家人身上,先是夸了弘历和弘昼,又叮嘱他们不能骄傲,便打发他们回去。
随即目光看向弘时,弘时吓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低垂着脑袋不敢跟阿玛对视。
“这下你该明白临时抱佛脚的效用是有限的了,要想在关键时刻表现好,还得平日踏踏实实下功夫。”
“儿子明白了。”弘时蔫蔫儿的答道,他今日也觉格外丢人,可他已经很努力了,该回答的都没回答错,字也是阿玛肯定过的那几页,皇玛法就是不喜欢他他有什么办法?
胤禛这边还想再说儿子几句,却见年氏和福晋都围在李氏身边。
他忙扬声问:“李氏怎么了?”
“李氏脸色不大好,先扶回屋里去吧,说不定是中暑了。”四福晋道。
弘时闻言忙过去扶额娘,胤禛见李氏面色苍白、额头沁汗,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也担忧起来,一面让弘时把李氏送回房,一面让人去请大夫。
弘时陪着李氏回到屋中,李氏便落下泪来,“好孩子,是额娘对不起你,额娘不该给你喝参茶。”
别人不知道,李氏心里却是清楚,弘时口舌生疮正是因为她这段时间日日给孩子喝参茶。
“不怪额娘,额娘也是为了我好。”弘时忙道:“再说皇玛法又没因为这个怪我。他不还帮着我说话了吗?”这是弘时唯一高兴的地方了,有玛法这句话,阿玛也不会追究此事,就更不会怪到额娘身上。
“不,不,你皇玛法心里一定觉得你娇气了。”李氏道。
弘时:“……不会吧?口疮就是很痛啊!”他被皇玛法忽视,只是觉得丢人和委屈,但面对额娘的自责,他心里却生出愧疚来,要不是自己随口撒谎说身子疲乏,额娘也不会给自己送参茶。
李氏舍不得说孩子,只是哭,这时,胤禛换了衣服急匆匆赶过来,推门瞧见李氏满脸泪痕,就皱眉道:“哭什么?”
李氏忙爬下床跪在地上给胤禛磕头,“是妾身失职,没有照顾好弘时,请王爷降罪。”
她只要先放低姿态,王爷就舍不得怪他们母子了。
李氏果然了解胤禛,胤禛见李氏哭的可怜,弘时也眼圈红红,叹了口气,把李氏扶起来,“瞧把你吓的,弘时今日表现又不差。”
“可皇上只让四阿哥、五阿哥和小格格进宫逗太后她老人家高兴。”李氏抽泣道。
胤禛听她直接点明,皱了皱眉,不想弘时和两个弟弟之间因此生了嫌隙,就解释道:“弘时都多大了,早就不是说些童言童语逗人开心的年纪了,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读书,练习骑射。”
弘时忙道:“阿玛放心,儿子日后一定改过自新,更加精进。”
就这样,胤禛也忘了问弘时上火的事儿,大夫来给李氏看病,只随意开了一副清热祛燥的汤药。
接下来几日,李氏都没出屋门,一是要装病让王爷心疼自己,二也是怕府里那些碎嘴子奴才笑话他们母子,三更是不想看到钮祜禄氏和耿氏得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