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没事就好。”
言佑嘉起身让到一边,情不自禁呜咽一声,像一只快哭的小狗。
可是他只能抱住自己。
病房略显嘈杂,护士跟病人确认姓名和用药,家属询问病人感受,马霜痕和温赛飞这一隅像一条流淌在菜市边的小河,安静的表象之下,只有他们能感受到流动与暗涌。
马霜痕为自己的鲁莽埋单,教训永远留在肩上和履历里。她受了不少皮肉和精神摧残,没有遭受侮辱,只跟温赛飞提了一个要求,她的笔录不要看,温赛飞答应了。
马霜痕休了一个长假,哪也没去,就在丽海佳园温赛飞的家一边恢复锻炼一边写检讨,为表歉意检讨包揽了温赛飞和花雨剑的份。
马霜痕失踪40多天平安无恙归来,成了一个奇迹在海城公安系统内部疯传。也算歪打正着成就一个不可复制的善果,同僚感慨她好命多于批判错误,毕竟惩罚是领导的权责。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马霜痕遭遇非人折磨的阴暗猜想。
温赛飞先于专案组智取石房子的事迹加上名人效应,越传越神乎,甚至让马霜痕犯的错退出大众视野。相比马霜痕的案例,温赛飞身上有更多值得学习参考以及可以被复制的部分。
孖蛇落网后,金世耐最后的精神支柱崩塌,断断续续把做过的都撂了。
八年前,刚从拆迁获得第一桶的金世耐到澳门赌博认识了彭建和,赌友惺惺相惜,互相借钱豪赌。金世耐赢了钱后想收手走货,想拉彭建和入局。彭建和做进出口贸易,家大业大,在赌博上栽了大跟斗,差点把家赌没了,想洗心革面,婉拒了金世耐。
金世耐斥彭建和不讲义气,在他家吵起来,把女主人马淑瑾也吵醒了。金世耐时年33岁,见了风姿绰约的马淑瑾便起了淫念,越发嫉妒彭建和。
争吵激烈化,彭建和下的逐客令更像断交信号,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金世耐爆发了。
午夜,听到摩托车的声音和交谈声,金世耐慌了,来不及处理现场,只能引爆现场毁灭一切证据。
后来经烂口蟹推介,金世耐包养了展红云,纯粹因为她受过高等教育,行事比较聪明。展红云生在需要吸她血的家庭,独立的表面也渴望依靠,金世耐成了她短暂的大树,起码不用再为钱发忧。
当问起为什么杀害展红云,金世耐陷入比反思1·26案还要长久的沉默。
金世耐想过培养她接手水色他乡的一部分业务,没有故意杀害展红云。是有一次吵架,展红云嘲笑他缺失一边乳头,他恼羞成怒把她的脑袋掐进浴缸,不小心溺死了。
第二次杀人的金世耐没了第一次的慌里慌张,更多的是无力和迷惘,思考不出杀人原因,也不想处理尸体。
后来,是孖蛇发现现场,帮他把展红云尸体拉到翠田水库抛尸。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孖蛇的供词跟金世耐的有些出入,把溺死展红云的罪名也揽自己头上,大概想减轻金世耐的罪孽,让他下去时轻松一点。
马霜痕复职前一天参加分局会议,成了领导口中的个别同志“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幸好没酿成大错”,听到“将功抵过,下不为例”,偷偷删掉了手里码了一半的辞职申请。她还是踏踏实实跟花雨剑干活,别想着转行什么刑辩律师,她可不想跟言佑嘉抢饭碗。
重新回到大队,同事好像当她没离开,相熟的打声招呼,不熟的点个头。马霜痕大概沾了温赛飞的光,单位里早给他打点妥当。
当警察也是她歪打正着的善果,马霜痕抚摸着警察证上面的警徽,每一道纹路都像她走过的路,凹凸起伏,最终汇成一个深刻的符号。
“早啊,小飞嫂,今天终于来上班了。”花雨剑捧着保温杯回到办公位,大嗓门恨不得昭告天下。
马霜痕臊红了脸,低声说:“师父,您能不能别那么大声嚷嚷。”
花雨剑:“我哪里说错了吗?”
马霜痕:“没有错……就是……不太合适……”
花雨剑忽地凑近神秘兮兮问:“你有了?”
马霜痕一头雾水,“有什么?”
花雨剑的眼神飞快扫了一眼她的肚子。
马霜痕双眉倒竖,“师父!”
花雨剑很无辜,“没有怎么说话吞吞吐吐,中气不足。”
马霜痕:“师父,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小飞嫂,叫我小马、珊珊、马蹄爽都行啊。”
花雨剑:“你不喜欢听,有人喜欢听。”
马霜痕泄气,降低期待,“师父,要不我们做个约定,在单位还是叫我的名字?”
花雨剑摸着忘记刮的胡茬,斜睨她一眼,一看就没好事。
“昨天分局开会的会议心得——”
马霜痕豪气拍胸,“师父,没问题,包在徒弟身上。”
花雨剑这才放过她,“谢了,小徒弟。”
明明恋情已经公开,怎么像谈了地下情似的被同事揪住小辫子?
马霜痕百思不得其解。
内勤过来叫开紧急会议,估计又来“大活”了。
一屋子的刑警男人居多,除了个别穿警服,清一色的深色系打扮。海城进入春天,气温回升,适合发酵,空气又开始弥漫一股复杂的味道,有烟味,汗臭,头油味,甚至上一批同事吃的泡面味。
熟悉的刑警日常风味回来了,不是那么喜欢,但让人感觉亲切。
会议室座位有限,马霜痕跟花雨剑还是站最外围的一批,只能遥望温赛飞的后脑勺。
从云南回来他就把头发贴头皮剃短了,跟前年刚出院时的纯狱风一样,削弱了白发的视觉效果,又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飞哥。同事暗地里打趣他一定是搞了什么滋阴补阳的秘术,这位江湖术士一定姓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