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一下就寂静了。
柳氏哀求的看着沈老夫人,沈老夫人僵硬了一下,最终慢慢低下眼,语调柔和地对沈芙开口:“芙儿,这急匆匆地叫你回来也是辛苦你了,祖母知道,你这孩子实在是受委屈了,你这大哥太不像话,竟然做下如此错事,祖母定严加惩罚为你出气!”
沈父立即怒骂:“这畜生东西,打死他也不为过!”
闻言柳氏当即凄婉哀切地哭了起来:“老爷,山儿一时行差踏错,误会了芙儿才犯下大错,你已经打了他半条命了,再罚他就真的没命了,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我饶他?”沈无庸怒道,“这孽障做出此等错事,我就是想饶他,也要看芙儿肯不肯!”
视线落在沈芙还包扎着的手臂上,沈父关心道:“芙儿,你这手臂伤可还好?为父已经让人去寻了上好的伤药,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你留疤的。好在只是伤到了手臂,也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沈芙背后的青芦立即冷声道,“买凶刺杀世子妃可是大罪,流放都是轻的。更何况当时还有歆宁县主在场见证,就是世子妃想徇私看在自家人的面子上饶了她大哥,只怕也是不行了!”
青芦话音落下,正堂里顿时一片哭泣之声。
柳氏满眼带泪,走到没说话的沈芙面前,低声下气苦苦哀求道:“芙儿,娘的好芙儿,你肯定是明白你大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绝非故意。他不能再科考了,又得知你把他赌博的事告知了你父亲,误以为一切都是你设计的这才……”
柳氏哭声大了起来:“他真是猪油蒙了心了,你是他妹妹,帮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暗地里害他呢!说一千道一万,是你大哥太过鲁莽,也都是误会了!你是世子妃,只要你不计较就行了不是吗?母亲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行行好,就饶你大哥一命吧!”
沈芙问:“就是一点误会,大哥就要杀了我吗?”神色没有丝毫动容。
“说什么要杀了你,你大哥绝无此意,定是那人误会了!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你大哥平时待你可不薄啊,逢年过节都想着你,就因为伤了点手臂,你这是想让你大哥去死啊!”见沈芙没反应,柳氏痛哭着,忽然道,“我知道你有怨气,这样,母亲给你跪下了,亲自给你谢罪,行不行?”
说着就要给沈芙跪下,沈蕙连忙上前扶住柳氏:“娘,你起来。她沈芙怎么敢要你下跪!”
这母女两个拉扯,沈芙却完全不在意柳氏在她面前跪下,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眼眸冷淡:“怎么了,母亲不是说要跪下么?你跪啊!”
“你——”沈蕙顿时起身怒指着沈芙,“你简直大逆不道,让嫡母给你下跪,也要你受得起!”
沈芙放下茶盏,摸了摸受伤的手臂,淡声道:“我可没有要嫡母给我下跪,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不是么?”
沈蕙要紧牙关:“沈芙,你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咄咄逼人?”
沈芙忽然就笑了,反问沈蕙:“大姐姐,你好义正言辞,正气凛然啊,可是在你母亲迫害我,你哥哥买凶要杀了我的时候,你可也说过他们一句,不要太咄咄逼人了?!”
沈蕙口中一滞:“我——并不知道大哥做下此等错事,而且母亲也未曾迫害你不是么!你一贯心机用甚,如今又何必血口喷人!”
“而且我母亲本就是正室大娘子,能容你一个小妾女到现在已经是开恩,是你太贪得无厌,搞不清嫡庶尊卑!”
沈蕙能义正言辞说出这种话,不是她为柳氏辩解,而是她是真的这么认为。
自古以来正室能对小妾女待如亲女吗?能好好让庶女长大已经算是恩德,是她沈芙看不清自己的地位,还妄想一个庶女要和她一个嫡母一个待遇!这怎么可能呢!
沈芙笑得发抖,却也不再浪费口舌与沈蕙争辩此事。
“芙儿,万事都是你大兄的错,但都是一家手足,为父今日要你网开一面,你可答应?有什么要求,你可尽管提!”最后还是沈无庸开口提出。
沈芙这才慢慢笑了:“父亲您说笑了,芙儿又非凶恶之人,自小就乖巧,怎么会不答应呢。”
沈无庸心下刚刚松懈,连柳氏和沈老夫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就听沈芙继续不紧不慢道来:“但我确实有一个条件——我要你贬柳氏为妾,昭告天下我生母才是你沈无庸堂堂正正的正妻!”
话音一落,整个正堂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她在说什么?!
贬柳氏为妾?!
柳氏怨毒地抬眼看向沈芙。
沈如山立即就冲了出来,指着沈芙大骂:“你这个贱人,还想贬我母亲为妾?简直无耻至极!你一个小妾子简直异想天开!”
沈蕙跟着生气道:“沈芙,就算我母亲曾经亏待过你,可是做人还是别太恶毒了,给自己积一点德吧!”
只有堂上的沈老夫人脸色暗沉,没说话。
“小妾子……”沈芙轻轻重复了这几个字,对他们的话却置若罔闻,只是抬头看向沈父,语气带着些许的嘲弄,“父亲,你听,原来他们都不知道呢,不知道你负心薄幸,狼心狗肺,枉为——”
“啪”地一声响亮的耳光在堂中响起。
沈父重重地打了沈芙一巴掌,力道大到将她的脸都打偏了过去,气急败坏怒道:“你放肆!”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
青芦青黛惊恐地连忙上去围住沈芙检查,一边对着沈父道:“这可是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