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飞云到达拍摄地?的时候,黎砚知正坐在监视器面前,筛选着用于切入视角的空镜。
正是日落,灿金色的霞光落在黎砚知平整的肩背上?,染上?醇熟的小麦色。白色浴巾松垮地?搭在一边,头发湿漉漉的,但已经不再滴水。钟飞云瞅准她脚边的冲浪板,顺势坐下,“行啊你,又公费旅游。”
黎砚知没扭头,很?自然地?将浴巾往后一递,“你迟到了。”
“给我擦擦头发。”
钟飞云接过去,很?习惯似的,用浴巾将黎砚知的发尾包住,顺势搓了搓,“怎么样?,在外面玩了几天心?情好点没有?”
黎砚知喝了口水,钟飞云继续往下说,“别着急,慢慢来吧,你起点已经很?高了。”
这几天一直是钟飞云在跟进黎砚知这几天的采访稿和报道,包括电影节期间的各种营销和投流。说实在的,其实对于这个结果,钟飞云已经是相当惊喜了,华语电影往回数几十年,那么多代导演里,也找不出黎砚知这一例出来。
钟飞云有时候总会设想,即便是没有她的各种运作,黎砚知的声量早晚也会迅速生长起来的。她的狂悖、淡漠、不俗的家世?,以及年龄不匹配的能力与天赋,这种种都注定,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了解讨论的欲望。
这种关注,无论赞美与诋毁。
可是即便如此,钟飞云依旧隐隐能感?觉到,黎砚知不满足。
片刻,黎砚知淡淡,“拍完这个广告跟我回趟国?。”
钟飞云下意识“嗯”了一声,黎砚知每年都会回去两三趟,算算时间,黎书的忌日就快到了,每年这个时候,黎砚知都会推掉找来的合作,留出将近半个月的空档期。
但反应过来,钟飞云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我也要跟着你回去吗?”只是半个月,工作上?的对接完全?可以发邮件搞定。
黎砚知从监视器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有一个新剧本,要回国?和龙文的人聊一下,后续拉来投资就要在国?内开机了。国?外的发行还是你们公司,如果你想跟进这个项目我可以和你们老板要人。”
“看你的选择。”
钟飞云彻底停了手?里的活,把浴巾顺手?搭在椅子?上?,“这么突然?”黎砚知这几年的工作重心?都在这里,突然说要回去,钟飞云的确是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她倒是不意外,黎砚知如果没有回去发展的打算,之前的许多预算也就不会放在国?内的媒体上?了。
她不假思索,“我当然是跟你走啊。”她看了看黎砚知,又补充一句,“选择你。”
听到钟飞云的回复,黎砚知嘴角翘了翘,心?情明朗几分,钟飞云和她合作多年,能力和视野都是行业内拔尖的,她有想过如果钟飞云不愿意怎么办,也许她会想些很?好的办法?将她要过去。
想到这,她扳过钟飞云的肩,让她正面朝向自己,“你愿意选择我,我很?开心?。”
可不知道怎么了,钟飞云好像不怎么想直面她,飞快侧过脸去,口中含含糊糊,“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剧组的生活短平快,黎砚知指挥这种小型摄制组已经相当熟练,为期一周的拍摄提前到五天便结束,最后一天整个组都收工很?早,派了一辆车去送钟飞云回酒店,黎砚知看着黎秀派来接她的商务车,也没换衣服就坐了上?去。
她和黎秀算算也有少说半年不见,这四年来,她们没有因为这迟来的团聚变得温情,敞开心?扉对于她们来说,换来的更多是心?照不宣的相互疏离冷落。
也许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也算是她们母女的一种默契。
只是偶尔,黎秀会这样?将她叫到住处,两个人吃顿饭,有空闲的话,黎秀会给她汇报一下自己的资产近况。
她毫不掩饰,“总有一天,我能留给你的钱会超过静优给你的。”黎砚知不意外,她在黎秀这里的用处似乎只有这一样?,成?为她怀念李静优的工具。即便如此,黎秀也笃定她一定会来。
黎砚知的确从不缺席。
每每面对面坐下的时候,从对方的眼睛里,她们看见不一样?的亡魂。
到了地?方,黎秀还没回来,黎砚知不等她,脱下罩在泳衣外面的长背心?便跳进负一层的恒温泳池里,吐出一口气她缓缓潜下去,伸手?就能触摸到清凉的池壁,在水底,一池蓝水静寂。
下水的时候她没有准备的浴巾,就这样?从水里钻出来,浑身湿漉漉的上?楼,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从她身上滚落下来的水渍,佣人大多知道她和黎秀的关系,不敢拦她,由着她径直走进黎秀的卧室洗澡。
她和黎秀身形相近,洗完澡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从黎秀的衣帽间里挑了件顺眼的穿上?,这才慢悠悠下去吃饭。
黎秀是很?好的款待她的,西式的餐桌各种菜式摆得满满当当。
见她下来,黎秀抬眼看她一眼,视线在她身上?晃悠的白t上?停顿了一下。她没像之前那样?,反而是选了个黎秀旁边的座椅拉开坐下了。
刚落座,黎秀就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扔到她面前来,“你手?机,落在泳池旁边了。”
她的手?机不贴膜也不用手?机壳,被黎秀这么一扔,在桌子?上?滑了半天才慢吞吞停下来,临了,还被消息提示音往前拱了拱,她的屏幕躺着就这样?直挺挺映入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