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许落苏没办法,难道还不能当她不存在吗?
反正许落苏也说了,她做她的,自己可以冷落她的。
结果沈泽雨刚在床上躺下没多久,一股香浓的番茄牛腩味飘到了她面前。
药效还没发作,她被这味道勾得睁开了眼,定睛一看发现许落苏捧着一碗番茄牛腩盖饭坐在她床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吃吗师姐?”
沈泽雨在心中暗暗“呸”了一句,默念着“不吃嗟来之食”,索性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许落苏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唉,好吧好吧,我自己吃。”
沈泽雨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傍晚护士来查房的时候,发现她没吃午饭,把她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训完之后,小护士看着许落苏,恨铁不成钢:“她不吃东西,你也多少让她吃一点啊。这药很伤肠胃的,不吃饭怎么能受得了!”
许落苏虚心受训,等小护士离开之后,转头望向沈泽雨:“师姐想吃什么?”
沈泽雨不是很想和她说话,直接往床上一躺,完全摆烂:“不想吃。”
可人终究还是要吃点饭的,许落苏想了想,干脆去住院部办了一张饭卡,给沈泽雨打了住院部的晚饭。
医院的饭很难吃,吃起来和虐待差不多,许落苏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但沈泽雨这个作逼,看到许落苏打回来的饭菜,竟然破天荒地接过去扒拉了两口。
只是太难吃了,她吃了小半,就放下了饭盒。
许落苏连忙去给她收拾,将饭盒取走,心有余悸道:“医院食堂的厨师水平,实在是有待提高,明天还是让人送饭吧。”
沈泽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是默默地取过护士放在床边柜的药,配着温水一饮而尽。
对于精神病患者来说,过于有活力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此针对她们的治疗,多数都是服用一定的镇定剂或者是抑制神经递质活跃的药物,以减少她们思维的活性。
这恰好是沈泽雨所需要的。
怀念过去她会抑郁,思考未来她会焦虑,只有在当下她才不会迷失。
可她的当下,也不过是靠着药物维持的平静假象,要是多思考一步,就会展露现实狰狞的丑陋。
在精神崩溃之前,她抑制了自己的思考,索性都不要想,对许落苏采取漠视手段。
她没去接话,掀开被子滑了进去又重新闭上眼睡了起来。
许落苏见她睡了也不气恼,她坐在床边静默了一分钟,才抬手隔着被子拍了拍沈泽雨的被:“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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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到大半夜,沈泽雨在昏睡里,隐约听到了许落苏在室内的脚步声,轻轻敲击的键盘声,打电话声。
医院的环境是如此安静,稍微有一点动静,就无限的放大。
沈泽雨被吵得想发脾气,可身体又没力气,于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在心里把许落苏骂了个狗血淋头。
等到药物在体内循环一遍,沈泽雨的脑子清醒过来,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宛若实质化的燃气,冒着幽蓝,仿佛只要点上一簇火,就会燃烧整片天空。
沈泽雨端坐在床头,垂眸去看躺在身旁沙发床上的许落苏,眉头皱起。
昏暗的世界里,裹着蚕丝被的少女侧身躺在床上,细眉微皱,一副睡不好的样子。
沈泽雨拧眉思索,翻身下床,走到许落苏的床边,抱着手臂仔细端详了好一会。
黑暗里,少女藏在被窝里的莹白小脸通透得好像在发光。
倒也不是沈泽雨在加滤镜,任谁看到许落苏的睡颜都忍不住想到了在森林里沉睡的精灵公主,美丽又精致,还带了点异域风情的危险。
至少在沈泽雨看来,她很危险。
许是这样的注视过于肆无忌惮,在睡梦中沉睡的许落苏很快地察觉到异样,模模糊糊地从梦中醒来。
她睁开了眼,睡眼惺忪地看向床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一旁的消瘦身影。
许落苏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她揉了揉眼睛从坐起来,沙哑着声音开口:“师姐醒来了?怎么站在这里,是不是想喝水?”
许落苏这么说着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她的脚刚落地,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沈泽雨抓着她的手将她拎起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下最后通牒:“你明天就搬出去,不要再来了。”
大半夜的被扫地出门,许落苏的情绪也不是很好。
但她比沈泽雨要稳定,于是她叹了口气,仰头看向沈泽雨:“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吗?”
“我在这里,一没有吵到你,二还可以当个会吐气的活物陪着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接受呢?”
沈泽雨握着她的手腕,俯身看她。黑夜里,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有一种非人类的妖异感:“首先,你吵到我了。”
“脚步声,电话声,键盘声,呼吸声每一样声音都会在我耳边放大,我觉得很困扰。”
她说话很伤人,每说一句,许落苏的气势就弱上一点,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垂着头,咬紧唇瓣沉默不语。
可沈泽雨并没有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其次,我不需要人陪着我。”
“你在我身边,我真的很难受。因为按照原定计划,你现在应该准备进组《夜阑》第二季了。”
她抓着许落苏的手,强迫她抬头看自己:“许小姐,事有轻重缓急。如果我一辈子都在发病,难道你要一辈子都陪我在医院待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