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月赶忙将臂膀抽离开,扭过眸子去。
“滚下去。”
祁寒冷言道。
啊,噢──
袁冬月猛心悸片刻,慌忙站起身来,扶过车身,免得自己又踉跄摔倒,才得以坐下。
待沾上软垫,一团怒火便幽幽燃起。
滚下去?
有这么对恩人说话的么?
又不是我故意要占你便宜,真真好心没好报。
“本王让你,滚下车去。”
他话有停顿,又阖了眼,抬手捏眉间,气息微薄,字句却如此冰冷。
不是?
我怎么招你惹你了?
“停车!──”袁冬月扭眼白了他一眼,即刻愤愤道。
“小姐,怎么了?”闻蝶之声响从车帘外传来。
“我说停车!──”
马车既停,她头也不回般猛掀开帷裳,不待闻蝶先下车拿过阶梯搀扶,只自己便蹦跶下去。
袁冬月一手插着自己腰,忙唤闻蝶赶忙下来,又挥手命那车夫即刻将车开走。
“不知是喝的酒,还是吃错药!”
“小姐,这路你熟吗?秦王殿下就把我们丢在这?怎么回去啊……”
夜愈深,汴河边风渐大,吹得二人衣衫翩飞、直打哆嗦,此路又僻静,不曾见有车夫驶过。
“便是走回去也比待在马车上好!”
袁冬月只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朝反方向去,闻蝶只赶忙追上。
·
寅时,京城一片死寂,独秦王府门口吊着两盏昏黄灯笼。
祁寒寝院里头仍点灯,侍卫于屋外站着打盹儿,他胃中翻涌难受至半夜,呕吐过几回,这才半身坐着瘫靠床栏,猛吐出一口气,浑身消停下来。
瞥眼瞧去,榻侧床案上放着一白玉莲纹盏,里头盛橘皮酸汤,乃袁冬月于茶肆买下,用以给他醒酒的。
祁寒收回眼神,将褥子掀开,起身覆上一暗玉紫蒲纹披风,缓缓踱步朝屋外走去。
空气中漫着阴冷水汽,他只觉眼眸酸疼,喉间干涩,胸腔中憋着一团吐不出的气。
“王爷,您──”
屋外侍从从打鼾中惊醒,忙作揖道。
祁寒只挥手示意其不必随他,接而和紧了披风,缓朝府邸庭院中去。
秦王府真真寂寥。月光洒下,将周遭由黑镀为暗银色,物像倒也渐清晰,偶也能听得几处丛景里头传出簌簌声响。
应是个活物在里头。
祁寒从袖口中拿出那柄玉笛,摩挲番流苏,又捏于掌间,想此刻圈养那几匹驴恐亦入眠,只便自个作乐罢。
身姿拔立,缎绸淌泻又几折,面若冷雪,厚发披肩鬓丝散。墨睫连线,薄唇自平。
冷风侵袭,一片枯叶又悄落,玉笛横吹,一曲清音催人醉。笛声悠悠,罩满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