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没把枯枝交给黎锦,而是自己在灶坑处蹲了下来。
他用枯枝上的火苗对着干枯的枝叶凑过去,一边烧,一边吹气,时不时还用手掌带着风扇上几下。
枯枝败叶先是冒烟,然后微微有点小火星的意思了,火星大起来,就成了微小的火苗,火苗再大,就真成了正儿八经的火。
厨房里没有灯光,但这火焰微微照亮了屋子,映得人脸红红的。
随着这种微红的火光,温暖的气息也弥漫在了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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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了火光和温暖的感染,黎锦不由得感到一阵轻松与安心,她道:“接下来都由我自己做吧,阿诚可以先去休息一下的。”
阿诚点点头,退到墙边,却仍睁着大眼睛看着黎锦的一举一动,似是随时都准备上去帮忙的模样。
阿诚的皮肤十分光洁,被火光一映,脸色微红,看来竟有种如彩霞云雾一般、梦幻朦胧的迷离之美。
他那双纯黑色、又圆又大的眼睛,也总是那么清亮澄澈。这眸子在火光的辉映中格外明亮,如星辰一般,纯粹而又坚定,令人不由得生出好感。
黎锦不经意地看了阿诚一眼。
就算两人相熟,她仍然不由得在心中感叹,这孩子长相人才品行倒样样都是上上水平,可惜出身不好,真是受了不少委屈了。
黎锦又再心生怜爱,暗想等自己这边的麻烦事少一些,处境好起来时,怎么说也得为阿诚设法谋个前程。他在她身边,终究是没有大出息的。
黎锦很快又转念一想,阿诚有出息了,自己便难免同他生分起来,也是难过,暗暗叹息。
左右衡量斟酌一番,黎锦终究还是觉得,阿诚的前程,比他同自己生分不生分的重要些,心里仍是莫名一酸。
罢了,那些事还早着呢,黎锦强令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不愉快却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她把装着山里红的锅盖上了盖子,下面又点着火,锅里的温度便渐渐地升高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冷水总算开了锅。
从水开的时候开始,黎锦便在心里数数,她数了三百个数之后,便把山里红用笊篱捞了出来,又过了一遍冷水清洗。
然后,黎锦又把山里红倒回了锅里,拿着炒菜用的大勺子不停地压碎、捣烂、搅拌山里红,直到锅里的山里红几乎完全成为泥状物。
黎锦又往锅里倒了大量的西洋白糖,放得少了的话,她担心恐怕会太酸了。
放足了糖之后,黎锦就只是翻炒锅里的山里红泥了。
幸好是枯枝败叶生出的火,火力不大,炒制半天也没有焦糊迹象,只是把山里红的水分逼出来而已,看来操作很是理想。
眼看山里红泥已经有些挂在勺子上、难以流动了,黎锦便端下了锅。
她取了个洗刷干净的盆,将锅里的山里红泥倒了进去。
这种东西,温度高的时候,会比较有流动性,如果晾凉了,应该会变得更硬、更有硬度才对。黎锦是这么预想的。
这一阶段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在晾凉之前,暂时什么也不需要做。
“这就算是做好了。”黎锦说道,“接下来我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先从厨房出去吧。”
黎锦带着阿诚在院子里找了一会儿,总算又找到了一个适合休息、闲谈的地方。
那是一座宽敞的正房,进去之后,就是一间看起来十分像样的厅堂。
这里的桌椅很多,不仅适合闲坐,甚至可以考虑把桌椅拼起来,当成床榻休息。
最令黎锦惊讶的是,这里竟然还能找到带有蜡烛的烛台。
正好厨房的火还没有完全熄灭,黎锦立刻拿着蜡烛去了厨房,借用灶火点燃了蜡烛,并拿了回来。
其实窗外的月光极好,就算不点灯烛,也一样能看得出周围大概。但黎锦好不容易才有点蜡烛的机会,实在很难抗拒这样的诱惑。
毕竟,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在夜晚亲自点起一盏蜡烛或是油灯照明的机会了。
天虽然黑了,但黎锦此刻的精神尚好,暂时还没考虑熬不住的时候去睡觉这个问题。
她稍微擦了擦桌椅,便让自己陷进了其中一把软椅子之中。
阿诚想了想,就选择坐在黎锦的斜方向。
他的站姿、坐姿、也许还有卧姿,都有一种天生的温雅气质,令人感到非常容易亲近、招人喜欢。
但是,阿诚的气质却也不能概括为单纯的温雅与亲切。
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黑亮眼睛,那目光总是非常平静安稳,但在平静中又蕴藏着机警而灵动的力量。
即使只是与阿诚对视过一次,应该都会感觉到他的眼睛令人难以忘怀。
看着阿诚的这双眼睛的时候,黎锦想起了这两天困扰着她的一个烦恼,不由得想说出来舒缓心情。
选择说出来,倒也未必是想从阿诚那里获得什么有用的答案或是解决方法,而是如果说出来的话,黎锦的感觉会变得比较轻松而已。
毕竟,这样近乎隐私的私人烦恼,好像只有说给阿诚听的时候,黎锦才不会感到不安。
因为阿诚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黎锦对阿诚的人品,有着这样坚定的信心。
“阿诚啊……”黎锦说道,“如果,有一个人对你很好,你也很喜欢她……但是,你们之间却有着因身份、立场这种理由导致的天然对立,你们俩的关系天然就是不安定的。她对你好,也是因为她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果她知道了,她要么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要么会暴跳如雷、连话也不和你说。虽然也有可能她知道了也不介意,但似乎还是不应该赌上这一点而向她坦白。那么,如果你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的话,你觉得,该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