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能讲出那样的故事,便走不了。”沈明酥对他苦涩一笑,“而我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我也走不了。”
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了,没有什么是时间淡忘不了的,包括仇恨。
她也一样。
所以,他们要在淡忘之前,把该做的一切都做了。
他不过是在出手前,对自己生出来的怜悯,才会说出如此冲动的话。
“药要凉了。”沈明酥转身拿过药碗,递到了他手边,轻声道:“药最好一口闷,一勺一勺的喂,太苦了。”
凌墨尘忘进她清透的眸子里,那双瞳仁漆黑,清晰得能照出人影,似乎永远都不会迷失方向。
凌墨尘眸子里的疯狂瞬间褪去,又是一副傲慢之态,彷佛适才那失态的话,并非从他嘴里说出,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笑了笑,“丹十说得对。”
他带不走她。
他们之间终究会有一场不见血的大战。
药碗搁下时,凌墨尘忽然道:“丹十,下回过来,我再给你讲另外一个故事。”
她的故事。
他的毒已控制,不需要她再来,而她也要成亲,没空再来了,下回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沈明酥笑了笑,“好。”
天色不早了,沈明酥让他躺下,替他施了针。
出院子时,暮色四合,又晚了。
因提前同封重彦打好了招呼,到了封家,这回两位姑姑没有人在门口等着了,下了马车,房门提灯迎上前,把人送到了长廊下,手中的纱灯递给了她,“沈娘子仔细脚下。”
沈明酥道了一声谢。
回到静院,东西暖阁内皆亮着灯。
连胜立在门外候着,见人回来了,忙迎上去,接了她手里的灯,压低声音提醒道:“沈娘子怎么才回来,今儿是省主的生辰。”
沈明酥一怔。
连胜见她这番模样,便知八成是忘记了,不由催了一声,“省主还在等着人呢,沈娘子赶紧过去吧。”
沈明酥确实忘了。
作为未婚妻,实属不应该,沈明酥硬着头皮掀开了西暖阁的珠帘,屋内灯火通明,封重彦一人坐在蒲团上,跟前的木几上还放着一碗面。
面已经坨了,似乎未动。
听到动静,封重彦转头瞧了过来,见是她,脸色一柔,扯唇道:“回来了?”
“嗯。”沈明酥点头,走过去坐在了他对面的蒲团上,忘了他生辰,还这么晚才回来,到底有些心虚,可再多的解释也无用,直接道了歉,“对不起,我忘了。”
“无妨。”封重彦的双瞳漆黑,每回一笑,便能盖过眼底所有的情绪,抬头温声问她:“吃东西了吗。”
她倒是吃过了,冯肃给她煮了一碗面。
沈明酥看了一眼他跟前的面碗,白瓷上映着福寿花纹,应该是一碗长寿面,问道:“大人不吃吗。”
封重彦轻声道:“不饿。”
面是封夫人一刻前派人送来,搁在这儿倒是忘了,封重彦回头让福安撤走。
生辰忘记了,礼物沈明酥自然也没有。
去年他生辰,自己早早便开始替他准备,绣了一张手帕,那是她的第一件绣活儿,缠着连胜姑姑一针一线教出来,虽强差人意,于她而言已是了不得的成就。
那时他不太愿意理会自己,帕子也没能送出去,但好歹她记得,今年她是忘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