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热闹,她以前只在书上瞧过。
不想有一日竟能置身其中。
玉露中秋夜,金波碧落开。(出自徐放《奉和武相公中秋锦楼玩月得来字》)
丹桂飘香,十里长街。
街上有百戏人脖子缠着黄金蟒蛇,蟒蛇肚子滚圆,通身金灿灿的,无一点旁的杂色。
口中吐着红信子,一双眼珠子狠戾尖锐,忽而张开血盆大口,行人避之不及,不约而同往后退去。
虞幼宁慌不择路往旁避开,她只顾着避让,全然忘记身后还站着沈京洲,猝不及防一头撞在沈京洲怀里。
“陛下……”
声音淹没在嘈杂人声中。
众人一哄而退,虞幼宁埋在沈京洲身前,只觉身后有无数只手在推搡着自己。
虞幼宁心口骤紧,恨不得脑袋全埋进沈京洲胸膛,不敢抬首往后看一眼。
躲在沈京洲怀里的身影娇小羸弱,虞幼宁乌发蓬松,峨髻高高挽起,缀着牡丹珠翠,流光溢彩,瑰姿艳逸。
纤细白净的脖颈映落沈京洲眼中,如碧玉澄透,气息灼热,带着丝丝缕缕的芳香,萦绕在沈京洲鼻尖。
沈京洲眸色渐沉。
他一手揽在虞幼宁后背,不动声色抬抬手指,立刻有身着常服的暗卫从夜色中窜出,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人群。
渐渐将虞幼宁和拥挤的人潮隔离。
堵塞窒息的感觉不再,虞幼宁渐渐平缓气息,甫一转首,蓦地却见那百戏人竟将脑袋往蛇口探去。
虞幼宁尖叫一声,猛地扎入沈京洲怀里,她双手攥着沈京洲的衣袂,瑟瑟发抖。
指尖颤巍巍,泛着浅淡不一的白色。
虞幼宁身影抖如筛子,语无伦次:“他他他……他脑袋还在吗?”
沈京洲慢悠悠抬眸,望向那正在和看客炫耀自己安然无恙的百戏人,唇角勾起一点笑。
“不知。”
虞幼宁好奇竖起双耳,试图从看客的吵嚷中辨出百戏人的安危。
沈京洲漫不经心:“脑袋还在蛇口,看不清。“
虞幼宁连惊呼也顾不得,抱着沈京洲不肯撒手。
她害怕看见血淋淋的一幕,也怕看见那百戏人命丧蛇腹。
揽在虞幼宁细腰上的广袖绣中赤金线。
少顷,她终听得耳边传来沈京洲轻轻的一声:“好了。”
虞幼宁耳尖动了一动。
众人抚掌,为百戏人精彩绝伦的表演喝彩欢呼。
虞幼宁长松口气,忽然又觉民间的能人异士多如鸿毛,比书上见到的还要有趣厉害。
虞幼宁滔滔不绝,对百戏人赞不绝口。
沈京洲缓慢低眸,一双乌黑眸子晦暗不明:“你出宫就是为的这个?”
“我出宫……“
虞幼宁眼前一黑,惊慌失措拽住沈京洲。
“糟了!我忘了醉仙楼的月饼!”
醉仙楼的月饼只在中秋夜售出,他家的月饼天下独一份,别处是买不到的。
月明星稀,云影横窗。
画舫上张灯结彩,锦绣盈眸,乌木匾额上刻着漆金的“醉仙楼”三字。